任歌行抿了抿唇,问得艰难又斟酌:“我……我想问问你,杨儿,你实话告诉我,除了心脉疼痛,你到底什么感觉?”
杨晏初明白了。
任歌行是在担心他。担心同为药人的他终究也会变得和鬼手一样,憔悴,衰弱,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可是杨晏初没有猜到的是,任歌行不仅担心,而且害怕。
他非常害怕。他暗戳戳地动了好久的春心,却不敢轻易宣之于口,万分郑重地为心上人的将来做了许多设想和准备,顺的还是不顺的,甜的还是苦的,他都想好了,也愿意去承担,这才敢请求心上人把一辈子托付给他,可是当看见鬼手的那一刻,他第一次隐隐听见了某种不祥的响声。
年轻的剑侠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寤寐思服,生死以之,珍重到简直冒着些傻气,可他的爱人偏偏命如纸薄,时运多舛,他看见横在床上的裴寄客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他的小羊怎么办?
于是他害怕,像月亮害怕风吹散身边的一朵流云,有一种无力的隐痛。
杨晏初沉默片刻,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任歌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下腰,看进杨晏初的眼睛里:“东边的医仙世家,中原,西域,南疆,北蛮……天下何其大,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能治好你的办法。高家的那个方子我还记得,傩措若真有用,送完小霑,我即刻动身去昆仑。”
杨晏初心内巨震,一把抱住了任歌行,好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样,黏黏腻腻地亲他的脸颊和耳垂,任歌行托着他的腰,挺不好意思:“这好好说着话……哎,别闹,孩子还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