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床对面是窗,一排四尊灰白色的罐子整整齐齐立在窗台上,每个罐子上一张脸,没有星光的夜幕下,好象在冲我嬉笑。

罐子上的脸,很熟悉,在博物馆最近几天几乎天天都能看到,闭着眼睛我都能念出它们的名字:艾谢特、哈比、杜米特夫、奎本汉穆夫,统称――荷鲁斯四子,保护死人肝、肺、胃、肠的四位神祗。

似乎几分钟前我还在博物馆的盥洗室,眼睛张开怎么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明明这些罐子应该在博物馆舒适安全的温室里,怎么一眨眼就跑到了我家的窗台……迷茫中,我看到小芊苍白的脸,在那些罐子背后慌里慌张出现了一下,一闪即逝。如果没有看错,她模糊的面孔上,有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我承认我经常吃药,安眠药,抗抑郁药,维生素abcde等等能让我吃了后会有精神的药……但我从来没嗑过迷药。

生平头一次,我想说一声:见鬼了。

在把那四个罐子从窗台上取下的时候,我脑子一刻没有停过。虽然到目前为止人都还迷糊着,但我肯定自己遇上麻烦了。这四样东西是从埃及运来的展品中少有的价值极高的物品,从它们身上散发的气就能感觉得出。而现在它们被从博物馆带到我家,虽然绝对不可能是我自己干的,但,关系也是绝对摆脱不掉。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我没法说明从下班到现在这段时间我究竟是怎么从博物馆盥洗室跑回自己家,最重要的,物证堂而皇之在我房间里待着。

盗窃外国国宝,不知道会是什么罪名,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不会和普通盗窃划上等号。

所以最后我决定去找阿森,因为除了他,我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还能够去找谁。

阿森不在家。坐在他房门口等着,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说来奇怪,我好象经常能在非正常状态下熟睡,而失眠,似乎永远只是对安乐躺在床上数星星的人才有效。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才睁开眼,我便看到阿森那张略带苍白的脸,由模糊到清晰。

不知道在我面前站了多久,他看着我的神情有点古怪。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有着一头柔软干净的发,那颜色,让我想起哥伦比亚咖啡。女的短发如火,长得很像某位电影明星,不过,本该妩媚的眼眸却敏锐而犀利……她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