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绪心中一动,忽然就觉得这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弟弟竟有几分可怜,想想他父母的罪,实在与他无干,再回头望望那孤零零的木屋,心道:「日后倒不必这样对他,二十年的孤独生活,实在难熬的很了。」

正沉思间,只觉一丝丝暖意自那裤子处缓缓的透了进来,直入骨髓,酥酥麻麻的有说不出的舒服。膝盖处的剧痛冰寒登时都消失无踪,他大惊之下,试着动了动,竟已是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就如同这一天的跪刑是做梦似的。

当下更是大喜道:「没想到贤弟竟有这般手段,素素……素素他一定是救的活了。」说完心情激荡,不能自持,竟再也顾不了形象,哽咽着落下泪来。

完颜瑕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冰冷之意尽去,哼了一声道:「现在就喜极而泣。为时过早了吧。」说完当先向前走去,完颜绪不好意思的擦掉眼泪,连忙赶上前去为他带路。

尽情苑里,素衣已经躺不住了,他吐了几口血,又昏睡了几次,睁开眼,只见天色暗了下来,完颜绪却还是没有回来,想到他为了自己,也不知在那二皇子处受了多少的羞辱,心中就如油煎火烧一般,再也按捺不住,强撑着爬起身来,先喘了几口气,方微弱道:「梓侬,扶……扶我到那……二皇子的……去处,我……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受辱……我……我不能再让他……他……他为了我……已经……付出太多了。」

说完就要挣扎着下床。梓侬连忙上前扶住,哭道:「公子,你若知道皇上苦心,就该好好养病,他做了再大牺牲,也是为你,若你不顾而去,你……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完颜朔瞪着素衣,他是个刚烈的脾性,心道母后已经这样了,父皇还不知道被怎么为难,那医生就算医术高超,能有力回天吗?还不如让母后和父皇在一起,谁也不用再受气,我们一家人一起上路,将来转世做真正的一家人为好。他小孩子考虑欠周,却又隐隐有一丝希望,因此只扶住素衣不说话。

梓侬眼看已劝不住,见素衣为完颜绪劳神,精神又差了好多,梓留也只能帮着劝,显是束手无策。正焦急间,忽闻太后叱道:「都给我安分些。」说完望向素衣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皇儿现在的处境吗?只是他既甘心为了你,此乃情之所系,阻拦也没有用,况且这个时候了,他耗了一天,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给哀家好好的躺着养病,别他把人千辛万苦求了来,你却不行了。躺下。」

这太后平日里高贵优雅,一旦发威,竟连素衣都觉心虚,况知道她说得有理,只得重新躺下,只是心理如何平静,一双没有血色的唇已被他咬得血迹斑斑,正没法处时,忽闻人高唱道:「皇上驾到。」随着话音落下,完颜绪与完颜瑕和梓楠已经走了进来,当下众人都欢喜异常。

素衣更是感动,一双美目只看向完颜绪,千般感激,万种柔情都只在这一瞬间的目光中体现出来。正脉脉含情间,忽闻一声惊叫道:「啊,原来是你么?」他转头一望,不由得也怔在了那里。

虽然在梓侬等谈论的时候,心中也猜那个医术高超的皇子会不会就是自己遇到的那一个,但等到真正看见完颜瑕,素衣还是吃了一惊。完颜瑕倒是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再看他一眼,皱眉道:「原来你是皇后?那我让你注意饮食,你因何还是吃成了这个样子,先前那阵,症虽重,却并不险,哪比得了现在。」

他走上前,为素衣把了把脉,良久叹了口气,看向完颜绪道:「我道你真个深情,既是你的皇后,怎会让他在洗衣房服役,打入冷宫已是最大的刑罚了,作甚么就恨成那样,如今又去恳求我施加援手。」

完颜绪道:「这些……唉,一言难尽,盼贤弟施展妙手医人,个中缘由,朕日后再告诉你。」

完颜瑕冷笑一声,心道:日后?我是现今这天下间唯一承你一跪的活人,还能有日后吗?嘴上却并不说破,打开那小小箱子,拿出小瓷瓶倒出两粒丸药,喂素衣服了,又来到外间桌上开了一张方子,命人去煎来,复又进屋对素衣道:「就饿的慌,也不可进食水了,总要我看看病况发展再定。」

众人都好奇看着素衣,不相信梓留又是喂药又是施针都无法可救的病症,竟会被这两粒小小丸药降服,素衣的精神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服了两颗药后,只觉睡意袭身,再也挺不住,他双手都握在完颜绪的大手中,温暖无比,不由打了两个呵欠,沉沉睡去。

完颜绪接过梓侬递来的湿毛巾,替素衣擦去满头的冷汗,完颜瑕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细腻温柔的动作,忽然道:「看来他对你也是牵挂的很,否则依这样,几条命也差不多了,如今单看能否止住血,止住了,这症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