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白梳洗了来到前厅,原本以为不过是试两套过年衣服。虽然并不爱美,但对于已经五年没有穿过新衣服的李书白来说,上官千斩这一窝心的举动还是很令他高兴和感动的。尤其是那些衣服的布料与做工的确精良无比,就连他做这一生中最大的官时,面对这样的衣服也只有望衣兴叹的份儿。

可是当试了十套,二十套,三十套,而裁缝师傅们又拿出第四十套的时候,李书白的脚终于软了,他坐到椅子上,吞了口唾沬,艰难的问道:「风……风凉,你不会告诉我,还……还有好多衣服要我试吧?」

已经四十套了,难道真的还会有五十套六十套?上官千斩以为他是冻死鬼脱生的吗?就算是冻死鬼,这些衣服在身上,热也热死了。

风凉看了看手中的单子,喃喃道:「嗯,各式绸缎套衣三十套,长外衣三十套,狐皮大氅二十条,貂皮大氅二十条,靴子四十双。」

他抬头看向李书白:「李公子,这还有许多没试呢,我想试完了,大概刚好能赶上吃午饭,你就先忍着吧,早饭都留到中午吃,不是我吹牛,咱们这里大年三十儿的午饭,那简直不比皇帝的年饭差,飞禽走兽海味山珍,你就……」

风凉又开始滔滔不绝。李书白虚弱的摆了摆手,觉得头在隐隐作痛,他勉力站起身来,好不容易终于将这些衣服靴子都试了一遍,果然便到晌午了。

就有一个小厮过来请他到前厅吃饭,说是宴席已经齐备,李书白还没说什么,风凉早已一蹦三尺高,急急吩咐小厮领着裁缝们去领赏钱,他这里拽着李书白便跑到前厅里去了。

李书白一进大厅,就觉得心底「嗖嗖」的冒开了凉气,只见偌大的一个厅中,摆着十几桌宴席,桌边都是些衣着华丽,气势惊人的汉子。娇婢美仆穿梭在各桌中间,手上食盘中的餐具全是白银打造,崭亮的晃人眼睛,想也知道,能在这里用餐的人,定然都是魔宫中有身份地位之辈。

上官千斩见他们来了,连忙站起迎过来,挽着李书白的胳膊往里走,一边含笑道:「不用怕,这些都是我的兄弟,和我共过生死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贴近李书白的耳边,悄悄笑道:「你如今便等同于他们的大嫂一般,只有他们怕你的份儿,没有你怕他们的理。」

「你……」李书白气结,心想这种玩笑也是能当众开的吗?偏偏当着所有人面儿,不但不能发作,更是连话都不好说一句,只好带着又羞又喜的心情与上官千斩落座。

底下的那些魔宫中人,都知道自家宫主的德性,此时见他和一个男人状甚亲密,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是觉得李书白有点儿老了,似乎配不上宫主,不过宫主既然都不在乎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这个事儿呢?

一时间酒菜流水般的端了上来。上官千斩举杯道:「各位兄弟,一年只得一个除夕,平日里大家奔波在外,只有这一天能聚在一起,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还是那句我们当日在一起时的誓言,同富贵,共患难,兄弟们对我的情义,我上官千斩都记在心里呢,来,干一杯,预祝咱们明年的日子更好,更辉煌。」

李书白在旁边听着,心道:这几句话虽然没有什么文采,但自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一股子豪气,就是让人甘心为他卖命,让人听听着,只觉得血都要沸腾了。他忍不住看了上官千斩一眼,暗暗的想:这若由我来说,何止千万句有文采的话,可我能说出他这一股气势吗?

自然不能,这便是我和他的差距了吧,他是当世的大英雄,而我,连自己的冤屈都不知道能否有出头之日。从前千千便说我迂腐,难道我真的是迂腐吗?

他正想着,不知不觉的也将酒一口饮尽,谁知那酒是北方的烧刀子,又辣又烈,只把李书白呛得不住咳嗽,连眼泪险些都辣了出来。

一旁的上官千斩见状,连忙从ㄚ鬟手里接过白襟替他擦拭,又将一杯水喂到他嘴里,一边气道:「小三,我不是告诉过你把这杯酒给换成女儿红吗?你都干什么去了?」

小三委屈的道:「爷只吩咐我把旁边的酒换掉,又没说是哪一边的,我以为还是哪位艳名远播的侠女,或者什么艳绝天下的花魁,所以就换了右手边儿的,谁知道今儿却是个男子,爷也不提醒一声,我这才从西北回来,宫里发生的大事还不知道就来帮忙了,到底出错了吧?」

风凉在一旁偷偷的笑,他和小三可谓是冤家对头,两人都对小卫有好感,碍于对方的性格不敢明争,但暗斗可没少过,此时见他出了糗,心里自然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