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翰林侍读学士沈括迈步而出,他刚刚出使契丹归来,并如同以往奉上一本游记,其中详记了辽国山川险阻及风俗人情上报与朝廷,让小皇帝甚为欢喜。
“陛下,吴越之灾的确属实,臣曾派人查看,因今夏久旱,吴越之地粮食减产已成大势,偏又遇上稻瘟之灾,赵大人此举极为明智。”沈括朗朗说道。
皇帝为解了赵抃的难舒了口气,听到灾情属实,又忧心忡忡,说道:“如此国库应当拨粮赈灾。”
沈括再次一躬身道:“陛下无须忧心,臣尚未说完,幸得一人治得稻瘟,吴越除了因旱灾所造成的减产之外,并无再大损失。”
不仅皇帝,所有大臣听了纷纷来了兴趣,而这时大臣们也想起自己先前收到的各种奏章,记起了四五地的知州所说的同一个人名,于是纷纷上奏。
“刘彦章?”皇帝来了兴趣,他是一个心怀壮志,又忧国忧民的年轻人,最期待的就是富国强民,所以对王安石极力推崇百般爱护,只不过去年郑侠事件带给他极大地阴影,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力排众议推行的富国强民的新法,带来的确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流民图,这对一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此时再听到旱灾饥荒,皇帝的忍不住又要长声哀叹,莫非上天真的在惩罚他强变祖宗之法?而这个治好稻瘟的刘彦章的突然出现,让皇帝心中一亮,也许上天并没有要断了他生路。
“此人可是吴越老农?”皇帝问道。
“回陛下,据赵大人描述,此人是个年方十六的少年,而且,是北方人氏。”一位大臣回答,他在接到第一封上书时,并不在意,以为又是这些地方官员在胡吹乱奏,但随着书信的增多,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尤其是连严谨的赵大人都写了奏折,称此是我大宋之福,要求皇帝嘉奖这个年轻人,他才不得不信了。
“十六岁!”皇帝惊讶的说,他几乎从龙椅上站起来,“一个生在北方的少年?他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他的家人岂不更甚?”
“陛下,成安县令朱文清报,刘彦章就是他县十方村人,家中有老母妻子,并报呈今年他们家种的水稻亩产八石。”翰林学士邓绾忙出列回道,他已经很久没在朝堂上说话了,皇帝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不喜欢他,而那个拗相公却从不为他说半句好话,枉费自己为了他弹劾吕惠卿才被众人视为墙头草而不齿。
邓绾时刻处在要被贬去南蛮之地的不安中,这些日子能不说就不说话,希望皇帝可以忽略他,但这时候,他看出皇帝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也正巧看到那个被贬的曾布的亲信上来的奏折,幸好他因为怕这些人得知自己失势,而趁机说自己坏话特意拿过来看,才知道这些内容,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去,皇帝一定很高兴,可见老天爷都在帮他。
“八石!”皇帝何止是高兴,简直是激动,而朝堂上也是一片哗然,皇帝便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王安石,谦虚的问道,“爱卿,你认为此事是真是假?”
他这么问王安石也是有原因的,王安石有着几十年的基层为官经历,而让皇帝百般信任维护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为了为官而为官,他的确是一心为了大宋的富饶强大,为了千万百姓,几十年的基层历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民间疾苦。
“回陛下,老臣倒不曾见过如此高产的水稻,但民间奇人甚多,此事倒未必是朱文清妄言。”王安石郑重答道。
“此人到底是何等人物?小小年纪竟然有此等本事?”皇帝听了王安石的话,心里已经完全信了,他心中满是激动,忍不住拍手道,“这是天佑我朝,使我大宋民众免去饥饿之苦。”
众臣听了自然齐声唱诺,恭喜陛下。
“此少年既然专心农事,必然不曾进学。”皇帝说道。
而邓绾几乎要自己跪拜自己了,因为他的无心之举将要给他的命运带来很大的转机,因为他在看了朱文清的奏折后,特意查了今年的科考,赫然发现刘彦章参加了州试,只不过没中,谁都可以听出,皇帝是有意要给这位少年加官了,于是忙出列道:“陛下,刘彦章是个学生,已参加今年开封府的州试,想来是忧心吴越灾情,急着赶往吴越救灾分了心,并没考中。”
这话让朝中列臣纷纷在心底暗骂,真是趋炎附势之徒,直接说没考中不就得了,就会揣摩圣意拍马屁。
“果真如此?”皇帝更加惊喜,而朝中众臣虽然对邓绾的话表示了极大的鄙视,但想他也不敢为了迎合圣意而造假胡说,这个少年既然会农事,必然是个农人出身,却原来也是个读书人,这个真是……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