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孝儿给你叩头了。”刘小虎跪着往后挪了几步碰头哭道。

刘氏呆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恍惚又回到他们当初逃难的时候,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心内有许多话要说,凝聚一起,终是叹了一声半句说不出来。

“娘,二郎知道娘寒了心,恼恨二郎骗了娘,二郎没用,二郎读不会书,考不上功名,辜负了娘的教导。”刘小虎也不起身,接着叩头,一面哭道,“二郎不敢跟娘说,也没脸跟娘说,不知道怎么办只得躲起来,二郎不是不把娘放在心里,正是放在心里,才更加羞愧,不敢回来,指望娘打也好骂也好,别不要二郎就好。”说着跪行过去,搂住刘氏放声大哭。

刘氏被那一句“不要二郎”说的五脏具裂,想当初家破人亡那一刻,自己也是要一头撞死不受着煎熬的苦,是小小的二郎哭着抓着衣裳不放,说不要丢下二郎,才让她收住了死心,咬着牙活下来,吃尽了苦头,怎么刚尝到甜头,母子就要生隙?一时间满腹委屈也涌了上来,双手狠狠打在刘小虎身上,哭道:“让你骗娘,你把娘当外人。”

刘小虎也不躲,任她打着只是一味的哭,林赛玉在一旁早哭的双眼昏花,听到这个时候,知道他们母子心结解开,心里放下一块巨石,放声大哭起来,一家子直哭的天昏地暗,吓得英儿呆站在门口,不晓得该劝哪个,于是想起自己的可怜身世,干脆跟着哭起来。

哭了半日,林赛玉劝着母子起来,先让英儿烧了水,刘小虎且去洗,自己忙忙的到菜地里摘些新鲜菜,有几个佃户知道了,忙从自家里拿了鸡鸭送来要给刘小官人下酒,林赛玉推辞百般推辞不得只得拿回来,回到家刘小虎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正坐着刘氏给他梳头,这几个月游历让他褪去了少年青涩,虽说瘦了些,身子倒是结实了,旧衣裳穿在身上短手短脚,竟然是又长高了。

“我正说要给你去做衣裳,等你年下穿,偏这个时候回来了,活该穿着不合体。”刘氏一面梳头一面道,刘小虎只是嘿嘿笑着。

这话既然能说的,他们母子自然没了芥蒂,林赛玉舒了口气,英儿接过她手里的菜肉,二人忙进厨房忙去了,不多时摆上一桌子汤饭,烧了鸡鸭,炒了鲜蔬菜,一家子围坐在一起热闹的吃,刘小虎也顾不得礼仪吃的是风卷残云,看的林赛玉与刘氏具是心疼。

“我的儿,这在外受了多少苦,怎么饿成这样?”刘氏摸着泪说道。

刘小虎嘿嘿笑道:“不苦,那些有钱的地主老爷们招待我好着呢,我只是急着回来,顾不上吃,也就快到家时饿了几顿。”

吃过饭,林赛玉留母子俩在屋内说话,自己与英儿收拾去了,刘氏将账本拿给刘小虎看,一行说道:“你若真不是那读书的料,我也不逼你,媳妇将咱家的地打理的很好,咱们娘们守着这地也能过活,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扛着读书的旗号出去瞎混,就跟你媳妇在家种地,我也不求你光耀刘家门楣,你们多生几个孩儿,我将来死了见了你爹也能说话。”

说的刘小虎又是想笑又是想哭,便将自己的行礼拿来,拿出一些南边的新鲜小玩意逗刘氏开心,看到林赛玉进来,刘氏便笑道:“给你媳妇玩去吧,我不要这些。”

刘小虎看了红了脸的林赛玉一眼,说道:“我给她带了别的好物件。”一面打开一个木盒子,刘氏与林赛玉都好奇的去看。

“棉花!”林赛玉惊讶的喊道,一把抓起那一团白茸茸。

刘小虎对她喊出的名字有些惊讶,难道这个女子见过?一面道:“棉花?这个叫棉花?”

刘氏也好奇的拿起一朵,在手里转了转道:“什么花?竟然是软绵绵的?”

林赛玉捏着这小小的有些粗杂的棉花,陷入激动之中,刘小虎对刘氏道:“我在兴化时,见乡间地头开着,蛮好看,也很特别,与别的花不同,就摘了些。”

“哪里?从哪里摘的?”林赛玉回过神,忙问道。

“兴化。”刘小虎道。

林赛玉一头雾水,兴化是哪里?转动着手里的于后世有很大区别的棉花,身上一阵燥热,从形态上看,这应该是早期的亚洲棉,她一直以为棉花此时还没传出中国,所以她来到这里四年了,连一件正经的棉衣都没穿过,所谓的棉都是木棉,没想到棉花已经存在了。

“种的多吗?”林赛玉问道。

因为她的走神,刘氏母子又说起别的,刘氏说这花白瓷刺的,不好看,也不许林赛玉带,刘小虎便失了兴趣,二人又看起别的来,冷不丁林赛玉又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