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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没注意他的逼近,只是在众人前掉落此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咳了一声,而苏颂已经催着问道:“说,说,别只顾着那小儿女私情之物!”引得众人包括皇帝在内都笑起来,但微微露出羞意的李蓉以及面色惨白的刘小虎除外。

“是这样,去年淤田栽种云苔,想必淤田司的众人都还记得。”李蓉咳了一声,引回大家的注意,才慢慢说道,“当时刘大人外出不在,曹大娘子一力主张种植云苔,还引得众人指责纷纷。”说着看向站在位列之后的淤田司几位。

“吾等浅薄。”那几人点头道,事实本来如此,他们可不是故意给刘小虎难看的。

皇帝哦了声,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刘小虎,见他似乎神不守舍,只盯着李蓉看,听李蓉接着说道:“大娘子当时在京城买不到云苔苗,便托一商户在南边采买,为感谢他,许诺将来云苔丰收榨油之后全部卖给他,结果,”说到这里,看了刘小虎一眼,有些无奈的摊摊手,冲刘小虎一拜道,“那商户是江宁府人,大娘子正好到了哪里,想起这件事,觉得怪对不起人家的,便留在那里要为其种植一季云苔,这才偶遇使相大人,大人勿怪,恕下官出言冒犯。”

殿中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那目光几乎要烤化孤立在一旁的刘小虎,刘小虎挺直着脊背,对四周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李蓉的袖口,隐隐可见锦帕一角,心中反复问着一个问题,当初她连夜绣了这帕子,问我要什么花,我只说咱们同种过莲藕,莲藕开的莲花,只愿今生莲子同心,于是她就绣了这个,我只当没绣好,怎地到了这人手里?怎地给了他?怎地给了他?

苏颂总算遇到知音,为自己当日的委屈翻了案,微微颤颤的说道:“陛下,陛下,原来大娘子原本就是要用来榨油的!”说着不无委屈的看了看皇帝。

皇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大半的云苔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那可是好几斤的油啊,比那破叶子要值钱多了,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不满,咳了一声,说道:“那她当时不说……”话没说完,就见李蓉冲他有些无奈的一笑,眼神往刘小虎身上撇了撇,这才想起那时候大娘子已经被自己奶奶一旨赶走了,不过转念更加生气,哼了声道:“莫非大娘子心存不满,隐瞒此意?”

李蓉在这时却低下头去,拱手道:“这个,臣不知。”

皇帝说了这话,突然意识到不对,心里就有些后悔,看着满朝朝臣的询问的目光,再看看有些发呆的刘小虎,突然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也舍不得得罪,他还没开口,那苏颂早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大娘子的行事,必不是此等睚眦小人!”

于是大家的目光自然就放到非她即他的刘小虎身上,皇帝都替刘小虎不舒服,咳了一声,忽地大声喊道:“那个,那个司农寺何在?”吓得众人一个机灵,司农寺新上任的官吏忙走出来,“这个你拿去,传与各地,适度栽种云苔,恩,榨油。”

司农寺接了李蓉上的折子,喜滋滋的,皇帝似乎看出他的念头,沉脸道:“敢有官员抢先种植者,重罚!”吓得他一哆嗦,忙不迭的应了,但依旧有不少官员的目光盯住了司农寺怀里的奏折,如今这世道,谁家没几个套牌的地产,除了某些傻瓜,傻到打着自己的名号胡乱占地。

果然有人念着错失大棚商机的不满,站出来说道:“陛下,大名府再次上奏,刘大人纵家奴强占民地,致使麦田荒收,流民十户无法安置。”

皇帝刚刚为自己聪明的解了刘小虎的围而开心,还没高兴起来,就被这一句话打击的沉下脸来,这一次可不是关乎脸面的问题,皇帝的神色阴沉起来,看向刘小虎,说道:“朕,要听个说法。”

刘小虎慢慢矮下身去,用干涩的声音说道:“臣,知罪。”

汴京的繁华到了夜色初上时才显露出来,如今的天正是热的时候,等毒日没入山后,在家闷着一天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涌上街头,挤满了散布整个城市角角落落的酒楼、茶馆中,汴水河畔,随风晃动的街灯船灯,市民的欢笑声,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绘成一曲动人的图画,这幅画让拥有天下之宝的皇帝看见了,只怕也要羡慕宫外民众丰富的夜生活。

熙熙攘攘的人行走在马行街上,街上燃着通亮的灯光,照的整条街如同白昼,而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个时候让人人烦苦的蚊蚋,由于惧怕灯油而对马行街避之不及,这简直是人间天堂,此时的人间天堂里,整行走来一群官府人士,他们刚刚忙完工事,尚未来得及换下衣裳,走在人群中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