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良在年前娶了妻,娘家虽不算显贵。阮良花名在外,大家闺秀不敢入门,他也不乐意给自己找一只河东狮,所以娶了一房弱妻,只消抽点时间哄一哄,平日里的玩乐便可照旧。只是如此一来,毕竟家中有主,屋里屋外两边女人都要争这一个男人,阮良最怜惜美人,也最贪色,女人们在床上要什么,他决计不会说一个“不”字,竟把自己累了个半死不活。
厨房里炖了老母鸡煨人参给他滋补,阮良把汤喝了,参吃了,撕下一小片鸡腿肉,沾着秋油调出来汁子正细细地嚼。高坚提着剑过来,向阮良行了个礼正要起势,阮良却忽然叫住他。
“怎么瘦成这样了?”阮良走到堂下。
高坚正在抽条,长肉不及长个快,瘦得像一杆细竹。
“来来。”阮良把那半只鸡捞出来,淋淋漓漓地塞到高坚手里,“给你吃。”
高坚一手握剑,一手拿鸡,一口浊气堵在喉间,强咽了半天,方才咽下去,低声应道:“谢了。”
“谢什么,反正我也吃不掉。”阮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阮良像是发现了新乐趣,每天都会给高坚送点肉菜过来,有时是半条鱼,有时是一只鸽子,吃得或多或少,有一回厨子手咸了,整只蹄髈连盆都给搬了来。
高坚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的确是能吃,也想吃。
但这些东西一口口吃下,竟是似苦实甜,似甜实苦,尝不出本味来。
高坚心想,他是少爷,我是门客,他是天上云,我是脚底泥,他也是喜欢我,即便这喜欢是人喜欢猫狗那种喜欢,也是喜欢,不应该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