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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放我走?

王鲲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简直不敢相信这天籁之音,他本觉着自己离死不远,哪晓得竟然能逃出生天。袁姓女子看他发呆,冷眸凝视道:“怎么,还想留下来多吃几天牢饭不成?”

“不敢,不敢,谢谢姑娘饶命,小的马上走,马上就走。”王鲲鹏顾不上读书人的斯,给眼前的女子重重一个稽首,跌跌撞撞的就离开房间,仓皇而去。而一会的功夫,袁姓女子也走出来朝几个番子丢个眼神,立马就有几个人跟在王鲲鹏后头。

王鲲鹏这人处置完毕,袁姓女子想回房间继续看看周青峰留下的书册。而这时就听宅院的正堂传来一阵笑声东厂马公公不会在抚顺久留,倒是袁姓女子的师父,锦衣卫千户刘福成把这处宅院当成了东厂和锦衣卫的落脚地。抚顺的各级官僚自然要来巴结一二。

这晚上提着各色特产银两前来拜会的正是抚顺游击李永芳。这位统管抚顺的军官面容清瘦,两颊无肉,坐在正堂的桌边朝上首刘福成拱手笑谈。

袁姓女子在外头院子里,只听得那李永芳语带献媚的笑道:“刘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下官本应备下薄酒给大人接风,只是未能预知大人到来,一时全无准备,还请恕罪。”

刘福成在马公公面前像个没脾气的和事佬,在自己徒儿面前也是个毫无威严的油腻中年,可在李永芳面前却是亲和而暗藏锋芒的朝中大官。听得李永芳喊恕罪,他只轻笑道:“无妨无妨,李游击无需困扰。反正贵部在抚顺做了些什么,我们锦衣卫都清楚的很。”

轻飘飘一句就让李永芳额头冒出满脑门子的汗,刘福成继续笑道:“李游击为国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就算有人弹劾,说什么私开边市,压榨行商,克扣兵饷,自毁关防,我知道这都是谣言,都是谣言啊。”

刘福成每说一个罪名,李永芳心头就猛跳一阵,脑袋也就压低一截。站在外头的袁姓女子知道自己师父这是要狠狠敲这边城游击一笔,不弄它个三五千两银子,是不会罢休的。不过这明军将领贪腐不法之事太多太多,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听到刘福成说弹劾都是谣言,李永芳连忙点头称是,“大人身在京师却能体谅我等边军之辛苦,下官实在是铭感五内,感激不尽。好叫大人知道,在下驻守这抚顺已有多年,历来关防严谨,法度森严,不敢有一日松懈。今天正有一事可以作证。”

“哦?今天有何事发生?”

“就在下官赶来拜会大人之前,喀尔喀蒙古的莽古尔岱就亲自赶到抚顺关的抚夷厅,要求下官给些方便让他运走屯在边关的一批兵器。下官当场不但严词拒绝,还推掉了他送来行贿的银两。下官对皇上和朝廷的忠心,可昭日月啊。”

李永芳表演太过,夸张的很。刘福成原本不过随口一问,可听到有蒙古人竟然在边防走私兵器,忍不住继续问道:“最近辽东边墙外的女真和蒙古要打仗吗?”

“这个。”李永芳的额头又冒出一层汗,支吾说道:“好像建州部的努尔哈赤派兵进占开原附近的南关,要跟叶赫部开战。喀尔喀蒙古的莽古尔泰前不久刚刚娶了叶赫部贝勒布扬古的妹妹,肯定是要派兵相救的。”

“喀尔喀蒙古距离抚顺不是挺远的吗?他们要走私兵刃难道不是去开原的北关?”刘福成心思一转,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带着玩味的笑容故意装傻的说道:“这舍近求远的,莫不是从北关买不到,从抚顺关反而容易些?”

“这个,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李永芳恨不能自己扇自己耳光,他只当从京师来的刘福成不懂这辽东地理形式,谁知道人家不但懂还了解挺深的。真是画蛇添足,自己漏了自己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