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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以后便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与你我这等糟老头子何干?”说此话时,他鬓发半白,青衫布衣,已有隐士之风。

到底罗老爷子也不曾给他这帮年轻的徒孙们指点一条光明大道。他如今似乎能明白长子罗延军

自杀之时的心境了,时间越久,越能明白那是他自己的人生选择,也就越能释怀。

不久之时,罗行之发现,罗老爷子越来越随意,似乎是忽然之间便显现出了老态,不再大声责骂儿孙,说话的音量陡然降了下来,听着倒似吼不动了一般,中气不足,但音量却越来越朝着慈祥的调子上去了。

连罗老夫人也说,他这是与柳相处的久了,不自觉学到了读书人身上的睿雅之举。罗行之却觉得,老太太这只是不想承认老爷子有了老态,而寻的借口。

老爷子确实好似乍然之间松懈下来的一把老弓,弦松弓弯,透出一种远离战场的慵懒感,甚至都不再指点孙辈们的功夫,反倒是常把小重孙子们抱在怀里摸摸脑袋,温和的任不懂事的小儿们揪着他的白胡子……

大多数时候,他与柳厚两人相约垂钓下棋,静静的一个下午便被打发了。有时候山间巡逻的士卒会在某个山溪间看到塌着背,戴着斗笠坐着钓鱼的罗老爷子与柳相,身着粗布衣裳,须发凭山风轻抚,往前推二十年,这两位都曾在大启的朝堂边疆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能想象?

一个月以后,山上竖起罗字大旗,算是呼应边疆的罗二罗三两位将军。

罗老爷子看到山顶飘着的罗字大旗,满是褶皱沧桑的脸孔之上也并无太多的表情,只是与柳厚打赌:“今儿下午,我要比你钓的多,你该输个什么东西给我呢?”

柳厚的目光同样凝注在那罗字大旗之下,最终乐呵呵笑道:“任君选取!”

两老头相约去垂钓,倒让暗中窥视的罗行之薛寒云等人大松了一口气,倒似小时候相约着做坏事,明知大人不肯答应,却执拗的做了,结果大人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种紧张之后莫名的松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