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赫只在镇上待了两天,镇子上的人对他有印象,也是因为他是个生面孔,拿着个相机到处晃悠找人询问。
龙赫同是为寻人而来,找的却不是“胡珍珠”,反倒是个四十多岁的“五哥”。缺个手指头,这种特征很显眼,但凡当地有这样的人,绝对令人印象深刻,不该是问了两天也没人清楚。
池疏猜着,这个所谓的五哥,可能根本不是苦水镇周边的人。
若不是当地人,龙赫为什么要来苦水镇打听?
龙赫目的明确,应该是委托人给的信息。
当务之急,还是找委托人!
从民宿里出来,池疏领着孟初语沿着街道走。
这个镇子着实是小,人口少,活力不足,街面上店铺挤挤挨挨看着热闹,但都显得陈旧。这估计也和消费水平有关,镇上年轻人都外出了,就算开新店也得倒。反倒是一些老铺子,如裁缝铺、弹棉花、箍桶的、编竹篾等铺子开的大,生意也不错。此外,还有两三家纸扎铺子,花圈儿纸人就摆在店门外。人们对此并不忌讳,池疏也看到有些人家后院子里摆着黑漆棺材。
如今大力推行火葬,但在每个地方推广的力度不一。
苦水镇这地方本就偏,又多山,很多人家还是习惯土葬。哪怕是死者送去火化了,骨灰带回来,也依旧要摆进棺材里,再土埋。每到年节上坟,鲜花纸钱鞭炮都不肯马虎,还得带着孩子们去磕头。
这次的游戏名为《纸人》,莫非指的就是纸扎?
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见到纸扎铺子就更留心。
不过孟初语跟在一旁,也睁着眼睛好奇的看,没丝毫畏惧胆怯。
犹如侧面证明这铺子没问题。
池疏没急着到处询问细事,而是把镇子大致走一遍,又爬到附近山上,居高临下俯瞰。苦水镇是个细长的葫芦形,四面都是山,葫芦口一条路延伸进来,叠叠山峦夹出一块瘦长的腹地,镇子就落座在这儿。
镇子附近没有河流,倒是有两三个大小不一的堰塘,没人打理的闲置着。
镇上房屋离山太近,有的人家几乎是贴着山壁建房,若遇上大暴雨容易山石树木滚落砸坏房屋。山上一圈圈儿梯田种着不少茶树,若是田地则更零碎,边缘用碎石头砌拦,现在冬闲,地里没什么庄稼,倒是有自家制简易塑料棚种些菜蔬。
怨不得苦山镇穷,只有山没有水,有什么好看?
在镇子西边,越过一道山坡,是坟地。
坟地隔的有些远,加上是在山上,有树木荒草遮掩,看不太清楚墓碑坟茔。
池疏心里想着事情,站的有点儿久。
孟初语也不打搅他,抱着粉兔子在周围揪野花玩。
不知何时,池疏从沉思中回神,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循着目光一望,不远处站着个穿黑羽绒袄的人,五十来岁,头上戴着旧皮帽子,廉价护耳,露出星星点点夹着银丝的头发,脸膛黑红,短胡茬,手里拎着个竹筐子和镰刀,正眯着眼睛看他。
那人几步远就是塑料菜棚子,估摸是去弄菜的。
“大冷的天,你们怎么跑山上来?这山路可不好走,当真摔了。”那人先搭了腔,说的是和善的好话,只那双眼睛里审视令人在意。
“多谢老叔提醒,我们就是随便转转。这是老叔家的菜地?”池疏一副和气跟他闲聊。
“是啊,自家种点儿菜,吃起来方便。”这人又看他几眼,不再多说什么,钻进塑料棚里去了。
池疏虽然想跟这人说聊聊,但看对方举动,就没勉强。
他返回镇上何家民宿,此刻正是下午两三点,太阳暖融融的照着,何家夫妻没忙活着什么,跟附近邻居坐在家门口闲聊。不少邻居就问何大嫂家里住的什么人,干什么的,何大嫂犹豫了一下,说是前些天死的那个龙赫的同学。
这么一提,大家免不了又说起龙赫的事情。
有个老太太叹气道:“我说了你们别不信,那人肯定是不听劝,跑到坟地那边撞了邪祟。不然好好儿的人,能放火烧自己?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疼,他又不傻,大学生呢。”
这种话,即便是何大嫂这种不大信的,也不反驳。
人们对神鬼敬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么。
恰好池疏听到老太太的话,顺口追问:“龙赫去过坟地?”
这些人一看到他,都不说了。
背后议论就算了,当着死者同学的面儿,倒不好意思说。
池疏又和声和气的再问。
其他妇人都逗弄孩子不搭话,还是那个老太太没那么多顾虑,招呼他坐,好意嘱咐:“你这后生可要听劝,神佛鬼怪从古就有,坟地又是埋死人的地方,阴气重,还容易招邪祟。你那同学来了,我特意提醒他,可别一个人在山里乱转,他答应的好好儿的,可那天晚上怎么就一个人出了镇子,往山里去了。唉,结果出了事儿。”
“他晚上去了山里,您老看见了?”池疏很惊讶。
何大嫂也吃惊:“三婆,你那天夜里看见他了?你怎么没说呢?”
三婆人虽老了,手里却还纳着鞋底子,有工具辅助,只做得慢点儿。她一边借着拔子拔针,一边摇头:“我只看见他往镇外走,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当时啊,他跑的快,几乎一眨眼就过去了,要不是他胸前挂着个机器,穿的显眼,我也认不出他。
他去的方向是坟地的位置,是不是真去坟地,我也不大确定。但看他后来撞邪,八、九不离十了。这话我们说说就算了,警察能信啊?别到时候要来教育我老婆子,说我搞封建迷信。”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