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赶到奔月楼,要找的也不是黑衣卫,而是赫连家的家主赫连珈月。原因无他,只是新嫁娘失踪事件才不过一日光景,尚水县又出了一桩大事。
县太爷朱礼成一大早起床发现他最宠爱的小妾滟云歪着脑袋死在了他怀里,目眦尽裂,口鼻流血,死相甚是惊人,那模样吓得县太爷差点尿了床。
这事本来就应该算桩大事,更何况是发生在县太爷身上,于是县太爷大怒,勒令全体衙役不得休息,全力追查此案。直至他的心腹师爷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此事极为蹊跷,很有可能不是人力所为的时候,他才开始觉得后怕。
尚水县本来也算是富庶一方的鱼米之乡,可自从出了妖物作乱事件后,他的日子便开始变得日益艰难起来,上怕面对圣上的迁怒,下怕面对百姓的质疑,这般折磨之下,累得他的腰围生生地减了几圈,于是自黑衣卫来到了尚水县之后,他便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为之打点,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解决此事。
只是几天下来,黑衣卫指挥使迟迟不露面,他手下几名黑衣卫除了发现一个渴血症患者之外似乎又一点进展都没有,如今那妖物竟然已经近在咫尺,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怕。
在这样的当口,师爷提醒了县太爷一桩事情,此次因妖物作乱事件来到尚水县的,并不止黑衣卫一拨人,还有……赫连家的主人,当朝国师赫连珈月。
在朝为官的,几乎无人不知黑衣卫一向是与赫连家过不去的,表面原因是黑衣卫的主人长公主淳于红叶因赐婚不成,与赫连家主赫连珈月反目成仇,当然,这其中具体原因也无人真去深究。
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但朱礼成在朝中也颇有耳目,自然也是晓得一些个中门道,一个是受宠的公主,一个是病弱且被阎凤九分了权的国师,站队的选择一目了然,因此才会出现赫连珈月一行人初到尚水县被刻意怠慢的事情。
然而,县太爷小妾的死亡事件压垮了尚水县百姓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也让县太爷朱礼成原就不太坚韧的神经“嘎蹦”一下断了。
在生死面前,官路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在看了宠妾狰狞的死状之后,他觉得还是保命比较重要,于是才出现了开头那一幕……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有见着赫连珈月,却一头撞见了先前接待过的黑衣卫……
想到这里,他已经是汗出如浆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谢安不耐烦他这样弯弯绕的说话方式,直截了当地问。
朱礼成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子,也不敢坐下,只得苦着脸回禀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夜里,下官的小妾死了……”
听他将整件事情说了个大概,谢安的眉头已经拢到一起去了,尚水县这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的事情着实透着一股子的诡异感,他们一贯是与人打交道的,对涉及妖物的案件实在没有经验,指挥使大人又是一贯不管事的,一到尚水县便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虽然如此,作为下属的他也不好抱怨什么,更何况指挥使大人一向是直接听命于长公主的,行事哪里容得下旁人置喙。
正是为难的当口,谢安突然看到了领着柳秋月走进大堂的丁千乐,当下神色一动,起身抱拳道,“千乐姑娘。”
被点了名的丁千乐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那黑衣卫。
谢安却是扭头看向一旁不停地抹着汗的县太爷道,“这一位是赫连家的守护巫女千乐姑娘,既然是涉及妖物的案件,我看还是请教一下这位姑娘比较好。”
谢安虽然不耐烦官场的那些弯弯绕,却不代表他就不会用些小心思,比如他们初到尚水县的嚣张行径已经触怒了赫连珈月,如今再想请他出面难度可想而知。可是据他这些天冷眼观察,那位赫连家主对这千乐姑娘却是百依百顺的,若是说动了千乐姑娘,再想请动赫连家主,估计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谢安都明白的道理,朱礼成那样的人精自然是一点就通,更何况如今黑衣卫竟然主动开口要请赫连家帮忙,正是省了他左右为难的功夫,于是当下眼睛一亮,连忙转身对着丁千乐连连作揖,“千乐姑娘,刚刚冲撞了您真是对不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啊……”
丁千乐嘴角抽搐了一下,被这人不要脸的行径深深地震撼了。
谢安和朱礼成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可他们却错料了丁千乐的性子,她不是个喜欢任人摆布拿捏的人,更何况看赫连珈月的态度,分明是心中早有分寸,她又怎么好擅自做决定打乱他的计划,于是笑眯眯地开口道,“不敢不敢,有诸位大人在,哪有小女子开口的份,我家家主脾气不大好,这会儿该是饿了,我得给他送早膳去。”说完,福了福身子,便拉着柳秋月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