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茫然的走回到卧房,就这么和衣躺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可是,她却走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一直清醒着,还是迷糊了,好像素凝来唤过她,为她除了鞋袜,为了盖了棉被,她只是一动不动。
高公公接到报告,说太子殿下在书房砸了许多东西,大发脾气,谁也不敢进去,太子正在气头上,谁敢去触那个霉头?
高公公听了没急着去太子书房,反倒先来滴翠轩来问小允子,小允子就说,太子和流云姑娘因为一盆梅花吵起来了。高公公拂尘往手臂上一搭,微微点头,心下了然。这才去到外书房。
书房里已经一片狼藉,该砸的都砸了,不该砸的也砸了,高公公拨了拨脚下的碎瓷片,这都快找不到落脚的地了。
一本折子如刀片疾飞过来,伴随一声怒喝:“滚!叫你们别来烦本宫……”
啊……高公公眼疾手快,伸手一抄,折子稳稳拿在手里,哎!要是换做小崔,只怕脑袋被削去半个,太子殿下今天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殿下,是老奴。”高公公小声道。
龙昊天倚在大椅子里,睨了他一眼,刚才没听见惨叫声,他就知道是高公公来了,高公公原是伺候母后的,他六岁那年,母后将高公公派给他,高公公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教他武功,保护他安全,所以,对高公公,他不能像对一般下人那样对待,打从心底,他还是很敬重高公公的。
高公公把丢在地下的折子一本一本捡起,弄整齐了摆回桌案上,崔公公则适时的送上一杯安神的六安瓜,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殿下,听老奴一句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高公公说道。
龙昊天心中的怒气霎时都被这一句话掏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过去的,好无奈的一个词,过去了就再也追不回了。
“殿下,您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何苦呢?只有放下心中的包袱,您才能真正得到快乐。殿下,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而是要活在当下……”高公公好言相劝。
活在当下,怎么个活法?过去如影随形,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如何舍得忘却?可美好的记忆伴随的又是让他午夜梦回都会心悸的痛苦回忆,一切的一切已经如腐骨的毒药侵蚀了他的身心,无法剥离,爱的越深,痛苦也越深。
“殿下,请恕老奴直言,殿下若是只把傅流云当成月华郡主的影子,那么请殿下就将她当做一个影子,切莫陷了进去,倘若殿下喜欢的是流云姑娘,那么,就要把月华郡主忘了,不然……”高公公顿了顿。
龙昊天冷冷道:“不然如何?”
“倘若有一天悲剧重演,殿下不一定能再找得到这样的影子。”
高公公保持着平和的语速和语气。
龙昊天心头一震,悲剧重演?不,他无论如何不会让悲剧重演,他不要失去流云,绝对不可以……
“今天要么我离开,要么我死,我再也不要做那个人的影子,我就是我,傅流云。”耳边回响起流云话,她那受伤的神情。
“小允子说,流云姑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叫她也不应,都不知道怎么样了。”高公公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小声说道。
心立时怦怦急跳起来,她该不会寻短见吧!龙昊天倏然起身:“本宫去看看。”忙不迭就走了。
高公公看太子急冲冲的背影笑着摇头,看来,太子殿下已经陷进去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龙昊天见流云和衣躺在床上,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来的路上,他还真怕进门会看见让他无法承受的情景,还好还好”
“云儿……云儿……”龙昊天小声唤她。
流云听见了,不予任何反应,他不是很绝情,很狠心的吗?东西砸了,人走了,多么干净利落,多么肆意潇洒,那么现在又来做什么?
他以为她又是什么?影子还是猫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龙昊天,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若再理你,我就跟你姓了。流云心里愤愤的想。
“云儿,我知道你醒着,你可以不用理我,就听我说。”他坐在床边,低着头,望着锦被上寒梅弄雪的纹样,思绪如一线风筝,飘忽着回到八年前。
“月华是信阳候的女儿,七年前,也是蒙人入侵,庆州一役,信阳候一家与庆州共存亡,只留下了月华被一名副将护送回了京都。太后感信阳候满门忠义,封月华为信阳郡主,留在了身边,那一年,且华也是十五岁。我对月华,几乎是一见倾心,正好,那年太后要去西山感恩寺礼佛,让我随行,在山上七七四十九天,我和月华天天在一起,我听她说北方的战事,听她说她的父亲是如何应用杀敌,云儿,你不知道,月华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她,她最爱的是梅花与牡丹。多年后,我才领悟,出身将门的她有着豪爽的性格,更有一颗冰清玉洁的心,总之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本想,等她再长大一些,我就向太后请求,让太后做主把月华嫁给我,没想到,三弟也爱上了月华,为此,他与我势同水火,他明知道月华喜欢的人是我,可还是不肯放弃。只要月华一天没嫁人,他就一天不放弃,月华备受困扰。后来有一天,月华突然哭着来见我,说,昊天,忘了我吧!我急了,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哭,却无论如何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