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最小的是十二岁的阿汉,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二岁,大多长得阴柔漂亮,异样俊俏。

园子有单独的厨房,一天三顿饭,大家去厨房外的大食堂吃,每人都有份例,吃完了之后爱干什么干什么。

每人每月有二两银子的份例零花,每人也要遵守一些规矩。什么不得随便找相好啊,出门要报备得到允许才可以,什么,庄里某些禁地不能闯,前庄不能随便去一类的。

这些规矩自然也有人照本宣科在阿汉耳边讲过若干次,阿汉虽然每次都是半睡半醒半迷糊的听,但以他的懒散,也根本不可能会去违反规矩。

整个院子里除了这些男宠之外,就是几个下人,两个厨师负责做饭,三名下人负责打扫各处房间,做若干杂务,一名管事,负责所有的银钱支出,以及管理所有人。

园子里的男宠们,和男娼錧的小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大部份人都很喜欢打扮自己。虽说一切衣食用度有庄上出,但很多人还是情愿把自己的份例银子,一半用来买漂亮的衣饰,或某些据说特别香,或特别有保养柔嫩皮肤功能的油膏,另一半则大多用来给管事好处。求他帮着他们找机会能多多接近主人。

对于这些男宠来说,随着年华老去,不可测的未老,愈加可怕。只有获得主人的宠爱,才能一步登天,脱离苦海,更何况,只凭着每服侍主人一次,当月就可以多十两银子,而且在三天内,厨房只做自己喜欢的菜式,还让下人恭敬送到房里,不用去大食堂挤着吃饭,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

纵然不能得到宠爱,多服侍几次,多攒些钱,将来也是一条出路。

所以,这小小园子里的明争暗斗,竟是没有停过。没被召唤的日日幽怨,气急败坏,奉过几次召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常有人莫名其妙掉进池塘,也会有人生个小病,居然越治越糟糕,还会有人被从房中搜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极口分辩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也有人,半夜被赤身裸体和别的人在一起被发现,脸若死灰。

相比于恩客众多的男娼馆,在这个只有一位主人的可依附可指望的地方,种种大戏,频繁上演,看得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一切,全都与阿汉无关。他依然和以前一样,每天除了去食堂吃饭之外,几乎不出门,天天关门睡大觉,外头的争争斗斗,根本沾不到他半片衣角。

刚开始他进来,所有人都防范他,认为他是主上的新宠,可是,连续三个月,主上没召他一次。渐渐大家对他的敌意就消散了。不得宠的人也开始想要拉拢他,得宠的人,口角言风,极尽讽刺他。

但无论善意恶意,他都不以为意。所有的阴谋纷争,都近不了他的身,入不了他的心。

他的生活,无限安逸自在,幸福,快活,他几乎要感激张敏欣了。

然而,这样的快活并没有持续很久,这小园子里,不受宠的男宠常有,但一直没被召见侍奉的,只有他一个,渐渐下人们都开始拿冷眼看他。渐渐去吃饭时,就算他到得早,也被赶到最后,留给他碗里的,只有剩菜残汤。

渐渐,每月个人份例下的衣服,用品,他能分到的,多是残次品,又旧又破的布,一打开就破的扇子,任何一件东西,分到他手上,几乎就是不能用的了,甚至连每月的份例银也再没有发到他手上。

这时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不被注意,因为自己被不闻不问,所以管事的,已经理直气壮地开始私吞他名下的一切东西了。

但他安之若素,饭冷一点,菜少一点有什么关系,他对于生活的要求一向很低。别人排挤他,任何事把他赶到最后,这也无所谓,多等一会儿就是。

人家讽嘲他?这个,那话是嘲讽吗?不好意思,没听清,光顾打瞌睡去了。

他不争不吵不抱怨,安静而无声地接受这一切。刚开始连管事都有些不好意思太苛待他。然而人心素来不得足,过份的容让和安顺,一旦让人习以为常,就会有更加过份的要求。

先是厨房的师父要求他帮忙砍柴切菜,后是打杂的小厮要求他帮忙打扫房间和院落,再然后,是其他的男宠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把他当下役来指挥。

阿汉不喜欢做事,不喜欢一切辛苦劳累的工作,但他,从不回避应负的责任。男宠是不用干活,可以白吃白喝的,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象别人那样尽男宠在床上,让主人运动的责任,那么,要求他工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虽然不情愿,但他依然没有推拒,于是,因为他的好说话,加到他的身上的工作,渐渐越来越重,甚至要他一个人做两三个人的事。他依旧不吵不不闹,其原因倒不是因为他性子好,而是他觉得相骂打架实在太费精神,太劳心劳力了。虽然工作也很累,但至少不用花心思,只是干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