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口,声音竟是嘶哑得厉害。
凌霄忙解了水囊递过去,傅汉卿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深深的疲惫。
这一路疾驰,只顾着赶路,旁的事却也都不觉得。到如今松口气,下了马,才惊觉四肢百骸都隐隐酸痛,仿佛连再多站一会都是极艰难之事。
傅汉卿自然不象别的武林高手那般爱面子,喜欢硬撑,此刻赶紧找棵路边的大树,把背一靠,整个人便极其没有形象地滑坐了下去。看他这般疲态尽露,狄一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以前的那个傅汉卿。
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站在傅汉卿身边的凌霄游目四望,见同行的一众弟子在听到傅汉卿那句话之后,全都如获大赦,东倒西歪地瘫了一地,自己便也在傅汉卿身旁席地坐了下来。
因为和傅汉卿很熟,也就不怎么讲规矩,小声问:“教主,诸王之中,真的有叛徒吗?到底是谁啊?”
傅汉卿很疲惫地摇摇头:“我只是推测,并没有任何实际证据,不好说什么。”
凌霄再四下看看,见别处的弟子全都极为疲惫,没空注意这边,越发压低了声音:“教主你的推测是什么,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这些天闷声不响地赶路,凌霄被这个闷葫芦给逼得难受,此刻仗着了解傅汉卿的性子,知道自己不用担心被杀人灭口,也不用害怕被处上下不分的罪名,这话居然问得颇为理所当然。
傅汉卿本来不想说这种纯属推测的话,但见凌霄这样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他又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性子,最后叹口气道:“我想,那个内奸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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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一剑,如自天外而来,转眼已至狄九后心。
萧伤以及其他四部高手都在瑶光和碧落身后掠阵,因为四人都在方寸之地,须臾之间以性命相搏,距离未曾拉开,一众观战者的目光多被瑶光和碧落挡住,在她们身前的狄九,以及狄九身后的夜叉到底在这瞬息之间,出了何等险招奇招,根本无法看清。便是以萧伤的目力,也不能在如此瞬息之间,把握到整个局面的变化。
他只看到,那一刻,狄九及时反手一剑,架住了夜叉的宝剑。
双剑交击之声,竟极之悦耳。
看来双剑只交一击,其实在交睫间,两把剑已从各个角度,交击几十次,因为相距时间太短,几十次交击,听来竟只有一记击剑声。
而这几十次交击,剑上所绽放的灿然华光,几乎耀花了所有人的眼,便是萧伤也再难看清诸人动作了。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夜叉在狄九与碧落瑶光激战时出剑,仍会被狄九格挡开来,为什么在夜叉的全力攻击之下,狄九可以仍有余力应付瑶光和碧落,为什么夜叉一剑不成,没有立刻抽身远退,此刻与狄九战至一处,竟令得瑶光的暗器也不好发出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战场上种种险况已是连番变化,萧伤要聚精会神关注战局,那些心头的隐隐疑团也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无法定下心去细细思量。
他一直袖手在旁,不是偷懒占便宜,而是必须为其他人掠阵,提防那个至今未见踪影的不动明王。
果然,眼前狄九的局面已是险之又险,在瑶光与碧落身后忽然炸起一道疾电,一人自地底破土而出,全身都化作剑光,疾袭向碧落。
萧伤朗声一笑:“来得正好。”声犹在耳,人已飞扑而出。金翅大鹏王,垂翼三百里,他的轻功是诸王之中最好的一个,但即使如此,也很难在扑到之前就阻住那极冷极锐的一剑。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以三打一的碧落,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轻易躲过这一剑。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极剧烈地跳了一下,他听到,山顶狂风之中,仿佛有什么极微极小却应该是极恐怖极可怕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种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生死血战中积累出来的奇异直觉和经验已经让身子在空中硬生生向旁偏移出三尺,双手按在胸前一撕一展,整个外袍一分为二,被他抡着向外挥去。
耳旁惨叫之声乍起,左肩一凉一麻然后便是刺骨奇痛和刺鼻的焦烂味道。
幸得他轻功绝佳,处此逆境,尤能轻松自空中翻身,飘然后退,掠至山顶巨树之上。
注目下方,惊见那冰冷的剑锋轻易地自碧落后背穿胸而过,执剑的男子,有着与狄九完全相同的相貌。他不是明王,而是狄三。
狄九左手把夜叉击得远远飘退,右掌雷霆般击向瑶光。本来身形飘逸自如似行云流水的瑶光,却动作缓慢拙劣,只堪堪来得及把琴向前一迎,瑶琴尽碎而虎口皆裂,一口鲜血竟喷得漫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