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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中帐目,库中税粮,亦无半点亏空。

他离职赴任的时候,远没有刘铭走得那么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他在济县任职时间毕竟较短,虽说也算颇尽心力,对得起百姓,但什么卧辙脱靴,什么百姓们哭着喊着跪在前面不让走的是,竟是半点影儿也不曾有过。

也就是满城的乡绅父老前来送行罢了,几乎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当场了,只独缺了风劲节一人。

这个时候,他已经把整个河东郡玩了一遍,刚刚回家不久,整天嚷着腰酸背痛太辛苦,天天躲在家里睡懒觉,听到福伯满头大汗地来报卢东篱要走,他也只是懒洋洋仿若没有睡醒一般,漫不经心吩咐把家里几十坛陈年美酒,送去做贺礼。

话一说完,又一头扎进香喷喷软绵绵的被子里,转眼鼾声大作,只气得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怒目横眉。

第二十章 相援

六月酷暑,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然,贫穷百姓酷热难耐,生计艰难,足够有钱的人又自不同了。

头顶上遮着四五层厚的布幔阻挡阳光,身旁站了七八个年青秀丽的丫环掌扇,身旁倚着个绝色佳人,纤手依依,把一碗冰镇莲子一勺一勺喂到嘴里,这等享受,要叫整个大名府,苦于旱灾的老百姓们看到,肯定希望老天劈下一道惊雷来,把这种享福享到令人发指的家伙,直接打进十八层地狱。

大名府今年的旱情特别严重。河水早就断流了,到处都在打井,就是看不到一点水影子。很多百姓都已经干渴得把河床里的泥掘出来,放进嘴里,希望能从中感受到一点湿气。

风劲节懒洋洋坐在山头,放眼四望,因为长久不下雨,山间都已看不到什么青翠之色了,山下万里农田,却已不见半点生机。涛涛长河,也只剩干枯河床。

似火的骄阳中,除了那几个河边徐步行走的人,就再不见什么人迹了。

大名府的百姓,是因为畏热不出,还是干渴得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风劲节喝完冰镇莲子汤,眼神跟着远处的几个人影,唇边慢慢掠起一丝微笑。

遮阳的斗笠好象完全没有作用,骄阳下衣裳被汗水湿透,再被烤干,然后再次湿透。满脸的大汗,擦也擦不尽,汗水流进眼里,苦涩得让人撑不开眼,汗水流进嘴里,略带咸涩的感觉,让人的心头都只剩涩然无奈。

低下头,弯下腰,抓一把河底干涩的泥土,定定举在眼前,深深重重的无力感,直能把人活生生压垮。

“大人,天太热了,你……”

身旁差役的劝说声,卢东篱听而不闻,只慢慢挥挥手“你们找地方躲躲去。”

照说,大老爷在大太阳底下,小人物们是不能躲到阴凉处去的,但是这些差役在卢东篱身边任职时间颇长,知道大老爷的性子是从来不在乎这种事的,而且,从一大早,跟他跟到现在,真是又累又热又渴又晕,再不找个地方躲躲,没准会中暑倒下。所以,几个差役倒也不硬撑,又劝了几句,见实在说不动,也只得在四周找几处略阴凉的地方躲躲。

只有卢东篱,毫无遮掩地置身于火辣辣的太阳下,明明汗出如浆,却又似毫无知觉。

他几乎是以一种悲痛到木然的眼神望着四周,这赤地千里,不见一丝生气的世界里,有多少百姓的身家性命,就此化为飞灰。

头上忽然感觉到的清凉让他略有不耐得皱起眉:“我说了,我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我的银子?”懒洋洋带点笑意的声音传来,卢东篱愕然转头,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与他近得只隔两三寸,脸上还带着老大一个口红印子,唇边自然是万年不变的讥嘲笑意。

卢东篱怔怔望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超级有钱人,漂亮白衣公子哥,正笑吟吟举着一把伞,为他挡去大半骄阳。还是那身白衣裳,在这么干旱,灰尘这么大的地方,居然还能没天理得保持着清雅的白,让人实在很怀疑,这位公子是不是出门带足三大箱白衣服,平均一柱香时分,就换一身衣裳。

风劲节也笑着打量大名府的知府大人,很不错嘛,堂堂从四品的官,穿着布衣,戴着斗笠,袖子卷到胳膊肘,裤子也卷到膝盖,在河床的泥地里走来走去……怎么说呢?该夸奖这位大人亲民呢,还是勤政啊?

“你怎么来了?”即使是焦虑忧急的心境,看到风劲节的时候,卢东篱的询问里,也带了一点欢喜啊。

“来给你送钱啊。”风劲节白他一眼“我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你向我讨钱讨得那么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卢东篱不觉苦笑一声:“我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只得向你求援,没想到你会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