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飞脸上微微发红,摇头不迭。他还不打算害人。
柳恒眉毛也不动一下:“对了,如今的楚国皇族空有尊贵之名,并无实权,难怪殿下看不上,殿下若要联姻,最少也该是方轻尘的自家姐妹。”
秦旭飞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方轻尘的妹妹有他兄长一半风华气度,那的确是可以考虑的。”他抬起头,正对上柳恒气得发青的脸,干笑两声:“反正他根本没有姐妹,你就少操这份心吧。”
说话间,船已靠岸,一众将领全都满脸关心地围上来。
在秦旭飞和柳恒以笑容面对所有人的急切和疑问时,方轻尘的小舟也到了岸。他一上岸,也是一群人迎上来,只是事关机密,在大厅广众之前,大家无法开口询问详情,个个都是闷嘴葫芦,只是急得挤眉弄眼,搓手顿脚而已。
方轻尘只一笑,点了点头。
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方轻尘微笑叮咛:“此事目前只有一个大概的承诺,实行起来,繁琐之处数不胜数,谈判商议必然旷日持久,你们做好准备。”
众皆点头称是,只是萧远枫还略觉放心不下,领了头声音极低地问:“方侯,您昨日所议,确实能在二三年间成事吗?陛下与朝廷一旦迁入京城,任何政令发下来,我等南方诸侯皆当凛遵。秦旭飞如果长久掌控大权,实是心腹之患。”
方轻尘淡淡一笑:“远枫你不必多虑。我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做不到过?只是昨夜所议,事关机密,虽父母妻儿不可传,否则大事必不能成。”
众皆点头,一派肃然。
柳恒以为秦旭飞走上了一条很长很长的死路,他却不知道,在方轻尘的计划里,这条路,根本不会那么长。他们还是把方轻尘想得太过善良光明了点。如果不是方轻尘设计了某种阴谋,让众人确信他有可能在三年之内,把秦人这个心腹大患,轻松扫除,他怎么可能轻松说服众人承认秦人的权力和地位,大家怎么可能愿意冒着骂名来支持他。
当然,那种手法是绝对见不得光的。所以除去当日帐中商议的几个人外,就连凌方和赵忘尘这样身份的人,也都并不知情,更不要说那些被方轻尘故意甩开的其他诸侯们。那些人对明面上这个迷惑秦人的协议自然是会很不满,但是只要与会的几个人齐心,总能把他们压下去。
秦楚双方,开始谈判了。这一谈,就是三个月。
细致到极点,麻烦到极点。不断争执,不断妥协,协商的内容,每一条每一款,都是细细揣摩,来回拉锯。皇帝入京的仪仗,沿途的招待礼仪,太上皇的居所和供给,新皇入京正位的仪式典礼,朝廷官员的名单,官员安排中南方官员占多少名额,秦军将领占多少名额,其他空出来等待提拔有才之士的又占多少,空缺的官职谁有决定之权……
谈判还未定,南楚就已经炸了锅。文官清流,读书名士,风闻了谈判消息,立时就口诛笔伐,骂声震天。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些没上过战场大多其实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饿死的人,强烈指责方轻尘卖国求安。态度温和的坐在家里骂,头脑发热的或是想借机邀名的甚至举起“方贼卖国”的旗帜,抬着棺材,跑到新皇帝的行宫外面痛哭。
大量辱骂方轻尘的诗文开始在民间流传,隐射方轻尘卖国的戏文到处有人排演。方轻尘不闻不问不在意,一干手下们却忍不住了要派人去武力镇压,他倒也不拦,只淡淡纷咐一句:“别杀人。”
于是乎,南楚被打被刑被关的读书人,数不胜数。幸亏是在战乱期间,文人没什么地位,才让方轻尘这个完全不讲家国大义,是非屈直的设想,有了实现的机会。
秀才造反不可怕,但是可怕的是,各处军队里,也有许多将领不赞同与秦人和平共处。
这边舌灿莲花,互相比试嘴巴功夫的时候,萧远枫和卓凌云他们则是忙忙赶回自己的属地,按照方轻尘的嘱咐去处理内部矛盾。挑头反对的,先揪出来,当众怒斥,军棍用刑,打得鲜血满地惨不忍睹震慑得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半夜里亲自拿了药去探望,亲手给他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说起多年征战,国家破落,说起百姓凄苦,惨不堪言,说得情不自禁,黯然泪下,再讲当日方轻尘说服他们时的种种利害分析。为了百姓不再受苦,为了保存国本,为了不给别国可乘之机,纵万世骂名也百死不辞……通常说到这份上,屁股还火辣辣痛不可当的将军们,也就扑通跪地上,忏悔认错,为自己对主帅,对方侯的不理解不支持,拖后腿而愧悔万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