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当然是不会生气的,他永远永远不会生轻尘的气。他只是要吓吓他而已,也许轻尘就会被吓得站起来同他说话了。
不过就算不理也没有关系,他继续叫就可以了。
楚若鸿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轻尘,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是若鸿啊,你听见我叫你么,轻尘……”
一切的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他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这样呼唤过他,又重新开始。一年又一年,他便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呼唤。他的世界很简单,无限的循环中,时光早就失去了意义。快快忘记上一次的挫败,就可以有无穷的耐心。有无穷的耐心,就不会放弃,就不明白失望是什么。不明白失望是什么,希望便永远都在。希望还在,他就还没有走。
方轻尘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呼唤自己的名字,看着他紧拥曾经属于他自己的骨头。良久,才微微移步,站在楚若鸿身前,略略屈下一膝,半跪下去,方可以与一直坐着的楚若鸿正面相对。
然而,楚若鸿完全没有注意这个与自己隔得这么近,这么近,近到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人。
递到了他嘴边的金勺,他还是一样视而不见。偶尔张口吞咽下那用内力温热到不冷不热的米粥,也还是一样,甚至不知道自己吃了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碗终于空了。而楚若鸿始终没有再抬头,看一眼那个给自己喂饭的人。
终于,方轻尘微微笑了一笑。
这么久以来,所有的牵挂,所有的不安,所有费心筹谋,所有决然奇断,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沙场血战的时光,那些为了最快相聚而使的心机谋划,惊世之举,都已经成了笑话。
那一个楚若鸿,已经死了啊。
那个扑在他的怀里痛哭的孩子,那个他用血肉之躯,护卫在身后的少年,那个坚定地对他说,不让他有后顾之忧,全力支持他在前线保家卫国的君王,那个……那个冷血猜疑,伤他至深的人,已经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