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尘却是听也懒得听,闲闲挥挥手:“你看着安排好了,就说我打架打累了,自个睡下了。他们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恕我不送了。”
赵忘尘愣了愣:“师傅,这样不太妥当吧?”
“翻墙入室谓之贼。他个堂堂议政王,半夜三更翻我的墙,就很妥当了?”方轻尘冷笑一声。
赵忘尘不敢再辩,只是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忍耐不住,低声问:“师父,这一战结局到底如何?”
“结局如何?”方轻尘斜眼看他:“结局如何你长着眼睛看不见?还要我跟你多说。你看我象是输了吗?”
赵忘尘干咳个几声,一句也不敢答。
方轻尘重重一哼:“我的武功比他高,自然是我赢了。但那是这一战他不敢放手打到最后,否则……”
“否则……”赵忘尘小心地表现着自己适当的好奇与不解,惟恐表情和语调有一丝差错,让方轻尘恼羞成怒。
方轻尘倒也坦然,笑一笑道:“若只是单纯的比胜负,没准最后赢的人是他。”
秦旭飞是天生的战士,武道之上,他有不可思议的天份。最简单的武功招式,从他手里施展出来,都具有莫大威力。纯于那种就算碰上三流师父,学着四流武功,练着五流招式,自己也能莫名其妙成为一流高手的所谓天才。他的打斗经验,甚至让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丝血脉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受伤之时便会立时自己收缩紧绷,巧妙卸力,将伤害减到最低。
这倒也还罢了,若只论天才的话,没有人能天才得过从小楼里出来的怪物。但是秦旭飞的锐气锋芒,却是无可匹敌到让人不可思议。每击必尽全力,必拼性命。
他那种悍勇无畏,足以把武功远胜过他的人也吓得斗志渐消,最后不得不选择退避。
方轻尘自然不是被吓住的。可是秦旭飞受了再多的伤也不知恐惧,斗志只有更强,刀势只会更加凌厉凶狠。而他的天份使他在被挫时也一直在吸取经验教训,随时改进着他的战法。无论什么招式,只要伤过他一次,第二次就一定不可能再收到同样效果。方轻尘初时打得还算游刃有余,渐渐就开始觉得艰难吃力,就是这个原因。
整场战斗,秦旭飞一直在学习,在进步,在提升,受益上,他比旁观的赵忘尘要多得多。
方轻尘并不是真的打不赢他,只是无法不付出代价地打赢他。方轻尘这种人,喜欢的是白衣飘飘,举重若轻,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平强敌。要他打得累死累活,辛苦受罪,搞不好还脸上破相,眼睛少掉一只,缺条胳膊少条腿之类,他肯定是宁可输了算了。
赵忘尘的神色有些震惊,有些失望。方轻尘看着好玩:“比武也许是他赢,但如果是拼生死的话……”方轻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半点机会也没有。”
啊,纯以武功规规矩矩地打架是多么辛苦的事。若论杀人之术,秦旭飞最好祈祷自己没机会在沙场之上有机会和他单挑,否则他可以有十几种方法,让他死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英雄君子,等于笨蛋白痴。碰上他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不死才怪。只是这次他不能真对秦旭飞下杀手,打斗之时只想着叫他知难而退,让他甘拜下风,心服口服。谁知道这个蛮小子强悍若此,倒害得自己一番辛苦。
方轻尘又觉得胸口发闷了。倒不完全是心情郁闷,而是他被迫和秦旭飞的硬拼几次,也受了点小小内伤。以他自恋兼自负的性子,这种暗亏又是坚决不肯示人,所以秦旭飞那样大大方方一口淤血吐出去,他却是不露声色,强行将伤势压下去,于是内里伤势不免更重。
他倒也并不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只淡淡问赵忘尘:“这一战,你看得如何?领悟了多少?”
赵忘尘脸上微红,后半段他根本没看清。低下头去,连忙整理思绪,想着怎么说明自己感悟和想法,耳边却又听得方轻尘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晚上没事,你到后园比划着给我瞧瞧吧。”
赵忘尘精神一振,知道方轻尘是要同他详细解说指点此战的精微奥妙之处了。今夜这二人一战,自己所受之益,只怕比得上平时一年之功。这个时候,他还哪里有心思去理会秦旭飞有无受到怠慢,随手招来一个从人,低声让他去通知管家待客,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赶紧跟着方轻尘去了后花园。
秦旭飞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要一一清洗上药包扎颇费时间。可是都到了包扎梳洗换衣完毕,眼看着离上朝只剩一个时辰了,方轻尘和赵忘尘这两个主人却一直没再有出现,只一个管家满头是汗,满脸堆笑地努力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