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受不了再来这样一回。我们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秦国将士,抬头挺胸地活在这个世上,而不是白白为国舍命,最后,却还是成为见不得光的牺牲品。”
他几乎是热切地盯着秦旭飞:“殿下,我们不是为了你在争,我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这十几万去国别乡的孤零之人。我们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我们只是要一个公道,一个保证。如果你不登基,不管战事成败,我们都是那帮人的眼中钉。利用我们的时候就好言好语,一旦用完了,立时翻脸无情。如果你不打垮他们,就一定是他们来暗算我们。”
他忽得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屈一膝拜倒,目光却由始至终,一直定定望着秦旭飞:“殿下,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做不到挨打不还手。我们只要一个公道,一个安心。殿下!我们求的,不过如此!”
满座将领,尽皆起立,向前拜倒,同声道:“殿下!”言已尽,意未绝,这么多双眼睛,都只定定望着秦旭飞。
秦旭飞怔怔坐在当中,静静看着下首每一个人,看着每一双坦诚而绝不回避的眼。一时间,不能动作,不能答话。
所有的冰冷,所有的生疏,所有的为难,所有的逼迫,为的,就是这样一句承诺,一个决定。
阿恒,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可我难道就看不出你们为我的苦心。
你们知道我的性情,明白我的弱点,怕我再一次遭受出卖和背叛,怕我依然不懂不屑为自己争取什么,所以你们押上自己,来逼迫我。
秦旭飞缓缓环视这每一个与他一步步生死同命走到今日的兄弟手足。缓缓站起来,眼中神色深不见底。
不义也罢!谋逆也罢!
大家待他如此,为他如此,难道他还能拍着桌子站起来,大义凛然地喊几声,我不是谋反之人,我一心为国,毫无私心,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那他才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混帐王八蛋。
他看着众人,一字字斩钉截铁:“我答应你们。”
这世上,对他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在了他的面前。至于成败毁誉,生死荣辱,又还有何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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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月朗,满园清寂。
“阿恒!这回你们也太过份了。有什么事,不好好跟我直接说,这样一起联起手来吓我。”
两年不见的朋友并肩在这月下漫步,秦旭飞才终于有机会低声埋怨柳恒。
柳恒但笑不语。他这个好朋友有时候就是死脑筋,不吓一吓他,逼一逼他,怎么能保证他会转过弯来?
“你们也不提我的前途命运,只拿你们自己的事来说,存心让我心里难受。”
柳恒微笑着看他一眼。唉,算了吧,当年大家劝你返攻秦国时,碰的钉子还少吗?
“其实说真的,大家说的也都是实话啊。你当了皇帝,我们谁能少得了荣华富贵呢。”
这带点戏谑口气的话让秦旭飞不觉苦笑:“你们想得也太如意了。那边君臣名份早定,哪里是轻易可以动摇的。而且那四国军队也不是土鸡瓦狗,此番回去,生死胜败尚且不知,你们倒是先在这里商量起当皇帝的事了。”
“立志需趁早。成不成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先定下了目标,也免得到时候顾忌处处,不敢放开手脚来大干一番。”
柳恒笑道:“我们回秦卫国而战,是堂堂正正之师,而四国各逞心机,互扯后腿,根本不可能全力联手。看当年燕太祖燕离,起于草莽,立志为天下雄主之时,身边只有千余手足,今日吴王崛起于乱世,最初也不过只是个小小乡间浪子,十几个人的小帮派起的家。你却是手握十余万百战雄兵,在秦国民间,一直有极大的威信,哪里比不得?至于那个人……”
他冷笑一声:“不能护国佑民,反使百姓流离,只要你回去能成功驱尽敌寇,民心向着谁,可想而知。什么君臣名份,朝庭早在内争中分崩离析,难以齐心。只要我们手里握着足够的兵权,他们还有多少力气来对付我们。”
“燕离之大业,得……”秦旭飞的眼睛,在夜色下,黑得出奇,深不见底,语气略有怪异:“得方轻尘之襄助太深。吴王的成就,得后族萧氏之助亦大。而我们看似势大,其实,别无同盟之友。”
他轻叹一声:“在国内,那人虽召我相助,可我真回去了,他怕我坐大,必然会掣肘于我,不会全力协助。而在这里……虽然你们都支持我,可是这十几万人,我也不可能全部带回去。”
柳恒点点头。
这几年秦旭飞一直致力于如何让秦军在楚国扎根,好好生活下来,尽量让秦军和楚人关系融洽,拥有自己的事业和婚姻。如今,不少秦兵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