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超出了一般客气话的范围,随行的几个秦军将领,脸上多少都有些异色了,只有秦旭飞神情自若,平静从容,一边喝着茶,一边微笑着看封长清刻意去奉迎方轻尘。
方轻尘自是对封长清没好脸色。这燕国人也太无聊了,既然已经如愿以偿,为何还要非把他拉下水,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本来他来得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要他一出面,一在和议书上签字盖章,那就不止是代表他本人,而是代表整个楚国做为公证一方参予到了这件事中,一旦秦国反悔,楚国也必须承担道义上的责任。
从个人感情上说,就是他自己个人,也是懒得出面去替秦国担当的,更不要说为了秦国而牵扯上楚国。
而以秦旭飞的本意,也是不愿意让他承担牵扯,可是此事太过重大,所以最终秦旭飞还是只得无可奈何地找他商量,让他自己决断是不是要介入。
而方轻尘虽然并没有犹豫太久,便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了。
封长清还在极力吹捧,一再说燕军上下是多么倾慕方轻尘,燕王对方轻尘是如何神交已久,一再地邀请方轻尘去燕国做客,又再三再四地提起容国公对方轻尘是多么看重,多么在意,多想有见面长谈的机会。
方轻尘听得心间烦躁,奈何,对秦旭飞的手下,他可以傲慢无礼,看在容谦的面子上,却是不得不容忍封长清一二的,否则他早把这只苍蝇拍到房外去了。
“……当年楚廷之变,不但我主听闻之时,心痛神伤,容相更是击节而叹,美酒遥祭,只说天下从此,再无英雄,此生此世,竟然无缘方侯一面,真是甚惜的。”
不用说,听封长清这样大摇大摆地捏造小容的反应,方轻尘的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了。
“我主虽是少年英主,但于治国一道,还是常自觉有缺失之处,方侯匡扶乾坤,定楚国于帷幄之中,我主心……”
心中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方轻尘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暗给封长清接了几句马屁之词,脸上居然微微露出点笑意来,然后又是淡淡地仿佛什么没有听见一般。
他心知肚明,封长清这是有离间挑拨之心,于是反而是不肯如了他的心意,连神色上甚至也都不表现出什么不耐之意了。
他们身后站着的秦军将领们却难免都已经有些脸色发青。在楚国的陈年旧事,对于他们这些归秦之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很愉快的回忆。就算知道封长清是有意为之,心中到底还是不由自主有些堵,不能当作耳旁风去。
秦旭飞却始终是悠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封长清对方轻尘过份的推崇和刻意地亲近有什么不满和妒忌的意思。
在他看来,方轻尘本来就惊才绝艳,本来就值得各国下血本来拉拢结交。不来下血本结交的都是傻瓜。至于封长清话语之间神色之中那点挑拨离间的恶意,他更是不动如山。
如果这点伎俩就能让他耐不住性子,猜忌介意起来,他也就真的不值得方轻尘屡次相救,心下相交了。
“……都真的非常期盼方侯能有以教之。”
封长清本来也不是特别厚脸皮的人,虽是为着燕国的利益,得了这个机会,他总要试图在秦旭飞和方轻尘两人之间插一根刺,可如今见手段无用,也就没法子再死皮赖脸多说下去,讪笑两声,便结束了这番话,归入正题。
他将燕王写明将和谈全权授予他的旨意,交给了秦旭飞审看,并且同意让秦旭飞拿去保存为凭。之后三人在一式三份的和议上分别签章,各留一份为凭。
好在方轻尘虽然离开了楚国,代表他自己身份尊荣和权力的印鉴却一直是贴身带着的。这倒不是因为他还想回楚国去掌权,而是当时他怕自己离开后,赵忘尘一念之差,利用他的印章,伪造什么文件书信来以谋利,所以,与他个人权威相关的信物,他是一件也没留在楚国,此时倒也十分现成。
当然,他作为所谓的中间人,保证人,应该保存的那一份,他一回头,就直接扔给秦旭飞了。
第二百六十章 里应外合
最后商量决议了一下未来行动的策略,秦旭飞和封长清微笑着,如同亲密友人般挥手告别,各奔东西。
到了回程的路上,秦旭飞才终于吐出那一口胸中闷气来。这种虚与委蛇,你谦我恭的事情,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不能为,但是始终还是不能真正适应。
也是到了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了机会,轻声诚恳地向方轻尘道谢。
方轻尘自是对他的谢意嗤之以鼻:“你不用谢。我不过烦了天天被你们这一团乱事缠着,借此早点脱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