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你说过,以后我们有什么事,都要坦然相告,不可相欺。可是你心里有事,却什么也不说,自己天天愁闷忧烦,吃不好,睡不好,居然还不让人告诉我,你……”
燕凛越想越是气恼:“你一个人烦恼,我不能为你分忧,你在这里发愁,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地享受一家欢聚的快活?容相,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你若是为什么烦心之事,伤损了身体,你叫我怎么样……”
他语气很是不快,眼神里也有极大的担忧。他恨的,倒不是容谦有什么事瞒他,而是容谦有烦恼,他却没有最早发觉。
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有能在容谦有心事时,替他出力。
容谦知他心思素来极重,自是不肯再让他胡思乱想下去,苦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些小烦恼,那时候你又这么高兴,我不愿意影响你的兴致,所以想等你尽兴后再和你说。其实今天也到了最后的时限了,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告诉你的。”
“时限?”燕凛甚觉不解:“到底是什么事?”
容谦叹了口气:“方轻尘到燕国了。”
“方轻尘?楚国的方轻尘?”燕凛愕然。
容谦愈发无奈:“唉,还有第二个方轻尘吗?”
“我们的探子只打听到他离开秦国,失踪了,却不知道他……”燕凛皱了眉。“他到燕国来做什么?”
容谦心中叹息,可是这些事,涉及小楼内情,他却不能答以实话。
想着这些,容谦就觉得脑袋发胀。他真的不是不愿意尽地主之谊啊,只实在是放不下心,天知道方轻尘见了燕凛之后会做什么事。
方轻尘可不是风劲节能相比的,风劲节最多就是冷言冷语,给燕凛几个白眼,嘴巴上刺激一下罢了,可方轻尘做事的手段……
容谦光想想就觉得身上发寒。
燕凛不似容谦这般忧心如焚,想起那个传奇中的人物,脸上也不由露出复杂的神色。
燕凛对方轻尘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这个人全力支持秦旭飞回师秦国,没准他的燕军就成功瓦解瓜分了秦国,如果不是这个人领着奇兵突出,没准他们的三国联军,就成功设伏把秦旭飞杀掉了。
现在,虽说燕国仍然是吴卫陈燕四家出兵之国中,唯一的得利者,但想想本来能得到的更大好处,燕凛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方轻尘来我燕国,可是有什么图谋?”
“他来燕国是私事,与天下大局,国家大事无关,在这里最多也就停留一两天。”容谦叹着气答。
让他头疼的不止是方轻尘那个偏激任性还喜欢护短的家伙,自己这一手教出来的这个心机深沉的帝王也同样让他操心。就算他能劝得方轻尘不多管闲事替他出头报仇,万一燕凛自作聪明,对方轻尘动起手脚来,谁还敢指望方轻尘心胸宽大到绝不报复呢?
燕凛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主,别说对方轻尘暗中记恨不是一天两天,就算两边毫无过节,只凭着方轻尘的能力,威望,名声,以及在楚国的政治地位,白白送到他面前,哪里忍得住不使心眼,动心机,想要掌控利用他一下。
唉,把小孩子教得太聪明,太独立,太自主,也不全是好事啊。
“方轻尘此刻在哪里?”
容谦抬头看看日头:“算算时辰,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入京了。风劲节已经出宫去接他,我估计很快宫门那边就能收到传报了。”
容谦都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坚持搬回他的国公府去。如果在自己的府邸里,完全可以自己私下接待朋友,用不着冒险让燕凛和方轻尘见面。可现在他住在宫里,旁人进出就极不方便,即使以风劲节此刻享有的特权,也不能随便带个陌生人,抬腿就进宫来。
方轻尘当然不是没本事偷偷潜进宫,不过那人哪里肯如此屈就,害得他如今,想不对燕凛说明白也不行。
方轻尘这么重要的人物居然来了燕国,居然入了燕京,居然马上要进宫,自己手头上半点消息也没收到,身残体病,困于宫中的容谦却对这等隐密之事,如此清楚,真不知容谦暗中还掌控了多少力量,又如何可以轻易通过宫禁传递信息。
若是以前,便是燕凛再信重在意容谦,忽然听到这种消息,身为帝王的本能,还是很自然地会去做那方面的设想。
但如今,他虽心中震惊,心思混乱,却不曾有丝毫念头涉及任何负面的猜忌顾虑,只满心想着针对方轻尘,该做怎样的安排。转瞬间,心中已转了十几个念头,正自犹疑不下,注目见容谦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却又不觉一笑,倒把那满腹深沉的心思都放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