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馨听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心中就忤然一跳,感到无比的撼动。她抬眼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口。她这样的表情.使他蓦然醒觉,自己讲得太坦率了.太没经过思考.或者,她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吧!他见她默然不语,有一些惶惑。
“我说太多了!”他说:“我只是觉得身为一个大夫,有必要说这些话,”
“没有.没有”;她慌忙应着,”医者父母心,你是好意。”
就在这时候.花园的另一边.欧阳暖远远地道:“表姐!”
林元馨一愣,随即向贺雨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贺雨然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露出惋惜的神色。
“贺兄在看什么?”突然,肖重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贺雨然一惊.肖重华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望去,看见欧阳暖扶着林元馨回去.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欧阳小姐的确生的很美貌,是不是?”
贺雨然愕然:“欧阳小姐?你在说什么?”
这一回,轮到肖重华吃惊了,他凝神看了贺雨然片刻.发觉不到他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贺雨然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笑道:“我只是替请夫人惋惜.她这样温婉的一个女子,怀着身孕,却这样无依无靠..”..”
“你很少对一个女子这样关心口”肖重华沉思了一下,就很坦率很从容的说了出来。
贺雨然微微一笑:“重华.你我认识五载.我是怎样一个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在我七岁以前,只是个私生子,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和贺家泼天的富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时候.我只能与娘相依为命.她很贫穷.却待我极好。”他神往的看着徊廊外的天空,不胜怀念的说:“说真的,那种日子虽然辛苦,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肖重华一直都知道贺雨然不是毛氏的亲生儿子,但主母将妾生的儿子养
在自己名下的事情很多,并不奇怪,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隐情。
“别的人都说我没有爹.是个野种,为此我娘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的屈辱。后来我娘病死了,我师傅收留了我,让我跟着他学医.可惜不久后,毛氏的儿子天折了,我爹这才找上门来认了我。他把我带回贺家,让我做毛氏的儿子,又训练我经商.参与贺家的家族事业。可是我并不喜欢经商,也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这才一再地逃离自己.逃离这个家。”他抬起眼睛.很认真的.很恳切的说:“和你谈这么多,不外乎要你了解,我对那位萧夫人绝没有什么恶意的.不过是有些感怀自己的身世罢了.请你不要担心。”
肖重华微微一笑:“我明白。.,
这天晚上,贺雨然在花园里.吹着他的笛子。林元馨在她的房中,听着那笛声,夜深了,笛声忽然戛然而止。林元馨倾听了好一会儿.不闻笛声再起.她不禁幽幽一叹,若有所失。
第二天一早.贺家如兴冲冲地来找欧阳暖,告诉她平城最大的书斋在出售一方十分罕见的红丝砚,非要拉着欧阳暖一起去买。
红丝砚产于青州黑山和临朐老崔崮.是一种制砚极佳的石料。有许多文人墨客以诗辞赋高度赞誉,把它推崇为名砚之首。然而,红丝石的储量极少.矿层较薄,开采因难,大历朝已经没有红丝石出产.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块红丝砚.当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欧阳暖看了一眼林元馨,笑道:“表姐和我们一起去吗?”
林元馨摇摇头:“不,你们去吧。我在家里休息就好。”
林元馨挺着个大肚子.上下马车的确很不方便,欧阳暖点点头.便让红玉在家中陪着她。
到了书斋,掌柜一见到是贺家的马车,立刻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道:“贺小姐,您要的砚台特地给您留着呢,快请进吧。”
欧阳暖一路和贺家如一起进了书斋,掌柜小心翼翼捧出红丝砚.”您瞧瞧!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我自己都想留着呢!”
贺家如看了看,将砚台递给欧阳暖,让她欣赏。
掌柜眉开眼笑.话说到一半,突然一个人从里面掀开帘子出来.看见欧阳暖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欧阳小姐!这么巧!”
看到这张脸.欧阳暖轻轻放下了红丝砚.转头看了贺家如一眼.贺家如被她看得面色涨红,急着解释道:“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在这儿!”说着.她匆匆挡在欧阳暖面前,对贺雨生怒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贺家如紧张的肩膀都在颤抖.显然是很担心自己会误会。欧阳暖在心里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的,这书斋我们能来,贺公子也能来,没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