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都已经病倒在床,如果自己再强硬反对的话,盛怒之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单单沉忆辰的罪责跑不到,就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无法独善其身。
“是,太后。”
金英躬身领命,然后就缓缓退出了慈宁宫,前往司礼监拟旨。
另外一边沉忆辰返回到了公府,朱勇现在没了大明公爵的身份,加之几个儿子都已经步入正轨,曾经林氏跟朱佶带来的消沉逐渐澹去,就如同普通老者一般,正拿着一个水壶在院子里面浇着几盆花草。
“公爷。”
沉忆辰依照惯例,朝着朱勇行了一礼。
“今日朝会,论功得到了何等封赏?”
朱勇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按照沉忆辰在京师守卫战中立下的汗马功劳,入阁拜相应该就在眼前。
“陛下命我入阁参预机务,不过兵部侍郎一职转为加衔。”
“加衔?”
听到沉忆辰的回答,朱勇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有着正式的问道:“为何会如此,你在朝会上说了什么吗?”
要知道大朝会之前,沉忆辰就已经面见过景泰帝朱祁玉,某种意义上双方谈好了封赏,那就是以实权兵部侍郎的身份入阁参预机务。
常言道君无戏言,加之朱祁玉皇位不稳,更不可能在此时选择出尔反尔。
就算无所谓得罪沉忆辰,朱勇不相信朱祁玉,会不考虑他身后的成国公府跟勋戚集团。
“反对太上皇回京,于是太后忌惮想要剥脱我手中兵权。”
沉忆辰如实相告,深宫之中的女人再怎么没见识,也不可能把她看作市井平常女子,更何况对方是大明皇太后,曾经靠着宫斗手段扳倒正宫的狠角色。
归根结底,自己手中的兵权威胁到了明英宗朱祁镇,同样让朝中那群想要拥立复辟的勋戚大臣忌惮。朝会之上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最终结果一定会想方设法限制,当对方想要主动找茬,左脚先迈进奉天大殿的门槛都能成为理由。
“无妨,太后能剥夺你一人兵权,却无法剥夺你手下一系兵权,更无法剥夺成国公府一脉兵权!”
朱勇澹澹的回了一句,并不以为意。
现在他与沉忆辰之间放下了芥蒂,很多信息都达成了互通,不再像以前那样藏着掖着互相提防。
沉忆辰出镇山东、福建,已经得到了两地卫所将士效忠,特别是福建安插了曾经的起义军人马进去,他们只知沉忆辰,而不知道朝廷。
靠着京师守卫战,沉忆辰获得了亲征军中京营跟班军的崇敬,如果不是他毅然奔赴土木堡驰援断后,这群人中又有几人能活着逃回京师?
最后就是辽东,总兵曹义的弃城逃亡,让他威望降至谷底,同时辽东都司指挥层被鞑靼部追杀一网打尽。曾经的权利阶层空缺,就给了新人上位的机会,李达等儿时伙伴在浴血奋战,与辽东军将士们同生共死,早就赢得了足够的威望。
沉忆辰驰援辽东作战,相当于最后的临门一脚,让他自己与李达等人,彻底在辽东声望不可撼动。
不算成国公在边军的影响力,单单这四地兵马加起来就有数十万之众,很多东西不是你剥脱一个头衔,就能把影响力给消散殆尽的。
沉忆辰还年轻,入阁后有着大把的事情运作,孙太后又能挡住几时?
徐徐图之的道理,没有谁比成国公这种官海沉浮一辈子的老将更明白。
“可是如果我阻止不了太上皇回京,此事就会发生变数。”
孙太后终究是一介女流之辈,仗着孝道大义跟太后的身份,偶尔干涉一下朝政还行,想要彻底统治朝堂那是不可能的,满朝文武也不会真的容忍牝鸡司晨。
但是明英宗朱祁镇回来,那局面就将大为不同,朝中效忠拥立的勋戚大臣们,就相当于有了主心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为战。
“老夫深受太上皇君恩,此事就只能你自己看着办了。”
朱勇望着沉忆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朝着屋内走去。不过在走到一株盆栽面前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折断了一根树枝,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忆辰看明白了朱勇想要表达的意思,某种意义上他在回府的路上,脑海中就已经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看来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