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见他有些失魂落魄,胸口一堵,却终是狠下心肠道:“那我走了,你保重。”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包袱和刀。慕容见她转身欲行,头疼的更加厉害,心也抽痛难当。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伸手抓住了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破月被他搂得死紧,身僵如铁。他将头深深埋在她肩窝,猛的抬头,低头便要朝她的唇吻上来。
破月呆呆不动,眼睁睁看着他的俊脸俯下。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鼻挨着鼻。慕容瞧着她苍白的脸,猛的清醒过来,心想,慕容湛,你口口声声说要让给大哥,现下又在做什么?!
他的唇险险一偏,从她脸颊擦过,骤然松开她,他深吸一口气道:“对、对不住。”
破月不知要说什么。
慕容垂头站了片刻,忽的拿过她的剑和包袱,牵起她的手。
破月已然平复下来,抬头冲他甜甜一笑。他亦微笑着,牵着她一直走到王府大门。管家牵了匹最好的马过来,慕容将她的包袱都放在马背上,望着她上马。
两人凝望一阵,破月缓缓道:“那我去了,小容。”
慕容点点头,终是松开一直被他紧握的手,微笑道:“保重。”
破月不忍再看,扬鞭策马,顷刻便已奔到巷子尽头。终究还是舍不得,转头一看,却见朱红的大门前,慕容挥开管家,一手撑在门廊上,一手扶额,高大削瘦的身躯,有些颓唐的佝偻着。微微抬起的脸上,凤眸暗沉如水,默默遥望。
破月心尖一抖,生生压住掉头回转的强烈冲动,“驾”一声,策马跑远。
出了潼关,越往北走,越荒芜。即使是晴日,天空的蓝也是浅浅的,透着蒙蒙的苍白。地上的积雪足有尺厚,将所有土丘、田地覆盖得了无痕迹。行人若是抬眸望去,只见天地间茫茫一片。
步千洐策马缓行,时不时提起酒囊喝上一口。冰凉的酒,入喉之后渐渐灼烈,他趁着醉意,回头一望,果见那一人一骑,隔着数步的距离,远远跟着自己。
去往边境只有这一条路,也难怪她能寻到自己。三日来他对她不理不睬,她却一直追随。步千洐捏紧酒囊,抬头只见前方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村舍林立,他便策马疾行,进了村子。
刚寻了客栈坐下,片刻后,便见客栈薄薄的木门又被人推开。她脱下斗篷,抖了抖上面的雪,递给小二,面沉如水走进来。
北地荒芜,客栈里只有四五桌客人。见到她的容貌,俱是一静,一时竟无人说话。小二更是迷迷瞪瞪捧着她的斗篷,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住店还是打尖?”
她眸光淡淡扫过步千洐,走到他对面桌子坐下,抬眸对店小二微微一笑,低声道:“他是住店还是打尖?”
她声音极低,步千洐却听得分明,垂眸不语。店小二早也见到步千洐英武不凡,这客栈也经常有走南闯北的侠客路过,他心下了然,低声答道:“住一日。”
破月点点头,掏出碎银,正要吩咐小二,忽听步千洐低喝道:“小二,拿酒来。”
小二还是觉得步千洐难伺候些,朝破月道了声稍候,冲到柜面上抱了坛酒来。步千洐打开闻了闻,点点头,抬手一摸荷包,却发觉已空空如也。
他一年来跟师父学艺,本就清苦。之前也是因师父留下书信,说已没无可教,叫他离去,他才只身前往帝京。从慕容府中离开时,他也没什么盘缠。身边一点碎银,这几日竟是不知不觉用了精光。
眼见小二抱酒立在面前,步千洐老脸一红,笑道:“伙计,跟你打个商量。”他将佩刀解了,扔在桌上:“这可当得酒钱?”
这刀是步千洐当日营救破月时,顺手从一名军官手里夺的。刀柄精致、刀锋偏利,倒是把难得的宝刀。小二也不敢得罪这些江湖人士,拿起刀一看,点头道:“我去问问掌柜。”片刻后回转,还送了两碟小菜。
破月将一切看得分明,也不动声色。小二复又跑到她面前,殷勤道:“姑娘要些什么?”
破月笑:“你们店里最拿手是什么?最好的酒是什么?”
小二欢喜的抱了一大堆菜名酒名。
破月点点头,从包袱中摸出一锭银子,“哐当”丢到桌上:“菜全上了,一样两份,酒来五坛。”
她声音不小,虽平平静静的语气,但正因为淡定,反而显得比飞扬跋扈更加嚣张。一时店中客人全看过来。有的低头窃语。破月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分明,也不抬头,自顾自喝茶。
步千洐举着酒碗,亦是垂眸不语。心里却想:她想干什么?看我喝不起酒,故意点一桌酒菜给我?可我已决意离开,岂能吃她的酒菜?叫她徒生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