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后,全军休整了五日。步千洐不至于郁郁寡欢,却也没了前些日子的慡朗幽默。夜深人静时,破月睡下了,他往往一人在窗前独酌。有时她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桌前已没了人。又过了一会儿,才见他回来。她知道他必是偷偷去探小容了,也不点破,只待他加倍温柔,整日憧憬儿子的可爱。这招当然有用,很快步千洐眉宇间又有了舒展的喜色。只不过晚上还是会独坐,落寞而安静。
又过了几日,前线开始有小规模的战役。这时传来消息――青仑王自请带兵,往最远的战线去了。听到这消息时,步千洐没做声,破月一拍大腿:“好啊!男儿志在四方!”步千洐被她逗乐了,摸摸她的头:“傻娘子,今后不要半夜跑出去了。给我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之后步千洐等了数日,赵初肃竟然一直没有召见。其他队伍都打得火热,他的那支部队却迟迟不动。步千洐疑惑,去寻赵初肃。赵初肃却隐秘的告诉他:留着他,是另有秘密任务。
如此一直出了正月,破月身孕已有三个月,阳光明媚的一天,步千洐被叫去了中军大帐。
“千洐。你领一千人,到此处山谷设伏。”赵初肃指着地图,“我收到消息,君和王室,会到前线酬军,从此处经过。这里地形狭窄,带多了人也无益。你办好此事,自是大功一件。”
次日,步千洐点齐一千好手,往青峰谷出发。虽说探明王室护卫有三千,但他当真不放在眼里。他这支千人部队,抵挡个五千、一万兵马,的确是不在话下。
日落时分,部队便到了山口。步千洐观察了地形,安排布防。因为怕暴露行踪,不能生火做饭,命令大伙儿吃了些干粮,便就地歇息,只待两日后,君和王室经过。
亲兵送来了干粮便走了。步千洐拿起欲吃,忽的想起包袱里还有破月做的干粮。他拿出来一看,吃了一惊:却原来是用三层棉布缠着的双层铁盒。下层镂空,里面隐有炭火星光。上层放着热饭和熟牛ròu,行了一日,居然还热气腾腾。
“这丫头何时做了如此精巧器物?”他失笑,“难怪沉甸甸一包,她倒不心疼我行路劳累。”虽这么说,天寒地冻吃得热食,自是津津有味。他不喜浪费,吃完破月的爱心餐,又将干粮吃了些,实在吃不下了,将剩下的多半装进包袱里。
待到了夜间,整个军营都陷入沉睡。步千洐亦抱着那双层铁盒,全当手炉。不知睡了多久,忽觉腹痛如绞,隐隐恶心难受。他立刻明白是中毒。按下心头疑惑,调息运气,不多时,已用玉涟神龙功内劲,将毒尽数逼了出来。
正要起身出账,忽听帐外传来脚步声,月光将两个模糊的人影印在帐上。
步千洐吃了一惊――今次带来的都是他亲信,更有武艺最高深十人,守在他帐外安睡。如今这二人深夜来探,亲兵们竟全无动静,难道被杀光了?可也不会全无声响,莫非也中了毒?
他心底一寒,假装沉睡不动。那两人竟全无顾忌,径直走到他c黄前。只听一人道:“他可是死了?”
另一人答道:“自是死了。旁人的干粮里下的蒙汗药,他下的可是剧毒。”
步千洐听到此处,完全明白了――只怕此刻一千人都被迷倒。他想眼前二人必是君和奸细,只可惜他有神功百毒不侵,叫他们失算了!
只听另一人道:“再补上一刀。杀了他,大将军自会嘉奖。”
另一人道:“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步千洐心里咯噔一下,眯眼一看,一人刀光已然落下。他侧身一滚,提刀直取其中一人肩头。那人“啊”了一声,被他砍下只臂膀,痛得坐倒在地,扭曲打滚。另一人见情势不对,拔腿就跑。步千洐一刀投过去,正中他心口,已然不活了。
步千洐将地上那人提起来,点中他数道大穴,叫他动弹不得,只能生受断臂之痛。步千洐冷喝道:“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见行藏败露,也不怕死,怒喝道:“步千洐,你有种杀了我便是!你是大汉奸楚余心的孽种,私通君和,还有何脸面做个大胥人?”
步千心头一震,厉喝道:“你从何处听来这谣言?”
那人疼得满头大汗,依旧冷冷道:“难道你不是吗?”
步千洐心口如重锤落下:“是大将军叫你来杀我的?外头一千人,也是你们迷倒的?所谓君和王室,根本是个圈套?”
那人喘息道:“是又如何?你若真是条汉子,立刻自行了断。你当真以为你还逃得出去?哦,是了,你能逃去君和!你与那唐卿,早已沆瀣一气!败类!”说到此处,已是双眼一翻,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