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匪夷所思,可天下间满足上述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啊!
可他,不是死了吗?不是众叛亲离家破人亡吗?为何会变成蛮人一个,割去舌头,懵懂残忍,浑浑噩噩踏平天下?
破月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一切都是流浔的阴谋?那么他与蛮人到底是何关系?联想到曾经在帝京刺杀自己的蛮人,武艺高强非凡,绝非寻常蛮人可比。而他军中似也不乏武艺高手。难道他们并非真正的蛮人?可为何变成现在的样貌举止?
跟那黑色的汤汁,有关系吗?
转瞬之间,他已经没有打拳了,而是持刀为笔,疯狂的在地上划字,神态极为狰狞疯狂。破月虽怕,却被想要知道内幕的念头驱使着,上前两步一看。却见字迹潦糙至极,大多是四个字“聪玉”“千洐”,亦有些凌乱的词句“国破山河在”、“精忠报国”……
破月整个人恍然失神,仿佛一时间都懂了,心头有点痛,有点麻。
在他继续专注的写字的时候,破月缓缓走过去,悄无声息的走过去。这一次,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让她接近了他后背空门。破月伸手,轻轻点住他后背大穴。寻常人早该一头栽下,可破月的劲力却似一滴水落入汪洋大海,他竟毫无反应。破月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死心的连点他数道大穴。终于他身子一僵,眼睛一闭,砰然倒下。
破月望着他的脸,仿若只是睡着了,眉头舒展、嘴唇轻阖。她强忍着心头激动,走到帐门口,几个亲兵正在朝里望,她柔声微笑说:“将军睡着了,我会服侍他。你们晚点再过来。”
亲兵点点头,都走了。这些日子破月与他形影不离,被他几乎是捧在掌心呵护,没人会再怀疑她。
等帐外再无闲人,破月深吸口气,打来盆水,又从他靴中拔出把匕首,一点点剔去他满面胡须。胡渣很硬,硬得像铁丝,破月强自镇定,不让自己的手发抖。慢慢的,他的容颜一点点露出端倪,粗黑的眉、挺括的鼻,厚薄适中的唇,方正硬朗的脸。这脸与她记忆中的容颜,有十之八九的相似。只是他脸部的肌ròu,比起千洐要僵硬许多,额头也有青筋爆出,看起来更加粗犷,千洐则比他俊逸许多。但任何人看到这张脸,都一定会想起步千洐。因为他们眉宇间那冷凝不羁的气质,是那样相似。岁月仿佛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痕迹,唯独深邃双眼旁,添了几道淡淡的皱纹,而乌黑长发的鬓角,隐有几根雪丝。
破月怔怔望着他昏睡的容颜许久,才将胡渣一点点拾起来。她自己多次易容,也懂得基本技艺,重新将他的胡子沾上,而后扶起他沉重的身躯,搬到c黄榻上。之后在c黄侧独坐一宿,天明时竟有泪水沾襟,满心难过。
第二日一早,又是喝汤药的日子。流浔士兵大概也听说了昨日将军发狂的事,矗在c黄边不动。将军刚醒来,看到送至面前的汤药,接过先递到破月唇瓣。
那流浔士兵脸色微变:“将军,此汤药是国主给你的。旁人喝不得。”说完还看一眼破月。破月脸色不变,笑道:“怪我,我以为是补汤,闹着要喝,今日将军才想给我试试。”说完将汤药轻轻推到他唇边。他约莫头还很疼,一口喝干。流浔士兵这才走了。
见他一走,破月立刻将将军扶起来。说来也怪,喝了汤药,将军的眼睛明显恢复平日的镇定冷漠,从c黄上站起。
破月鼓起勇气,将手指伸到他唇边。
“张嘴。”破月低声道,“刚才的药不好,吐出来。”
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她,缓缓张开嘴。破月忍耐住心头的惧怕,将手指伸进去,轻轻抠他的喉头。他脸色一变,一口咬落。牙齿入ròu,破月痛得一声低叫。好在他反应很快,力道立刻撤掉,她将手指抽出来,却见一片血ròu淋漓,齿印深深入ròu,好在没伤到骨头。
而他被破月这么弄了一下,虽然没有呕吐,却似乎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他脸色微红,似是在运气,很快干呕几声,便吐出了大半汤汁。
破月立刻找了布,将地上的汤汁残渣擦得干干净净。他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破月再坐到他身旁,正想说什么,他却往边上挪了挪,保持一尺距离。
破月知道今日大军要开拔,柔声说:“将军,我今日身子不适,你陪我坐马车好不好?”
他没出声,看她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晌午,马车上。
如今,不仅蛮人大军,流浔军队,几乎整个天下,大胥、君和,所有人都知道,神秘的蛮人将领得了个女子,宠得天上有地下无。到了最近,除了有仗打是,其余时间更是白日黑夜都厮混在一起,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