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伺候

医院的小花园中,凌瑾晞一圈一圈绕着。

他太稚嫩,或者说,他太天真,他根本看不出季微凉的冷漠和厌恶,他只知道她的眼睛,看着自己。

很快凌瑾晞就被人打断了。

「多大人了,看不见牌子吗?严禁踩踏草坪!」

凌瑾晞这才发现自己失态,羞笑着道歉,退出了草地。

迫不及待的,凌瑾晞给教练打去了电话。

当天晚上凌瑾晞就飞走了,直飞j国。

一觉睡到大天亮,季微凉昨晚睡得很好,得亏她睡觉不爱动,不然就后脑的伤,她睡觉时要是压倒了,肯定会疼醒。

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又想起自己的摊子被砸了,季微凉索性就躺着不动。

奈何尿急,她必须起床。

头很晕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扭伤,脑袋上还包着绷带。

大早上的病房也没几个人,护士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季微凉也不想给人添麻烦,只能自己晃晃悠悠的起床。

跌跌撞撞的进了卫生间,她甚至没注意自己根本没锁好门,她刚刚脱下裤子坐上马桶。

咚!

一个黑着脸的老大爷用力推开门,冲进卫生间往洗脸盆里接水。

那老大爷还不停用土话骂骂咧咧。

卫生间的门洞开着,老大爷接水的时候就一直站在季微凉旁边,一直盯着她,不停地骂,等接完水,更是直接走了出去,一点关门的意思都没有。

委屈,恐惧,慌乱。

季微凉最狼狈痛苦的时间,凌瑾晞训练场。

热烈中带着少年的青稚,不安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奔赴,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教练高兴地为凌瑾晞鼓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凌瑾晞只是笑着喘息,他不觉得累,只是兴奋。

即使他已经整整两天一夜没睡觉了,即使在飞机上,他依旧兴奋得睡不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即使凌瑾晞觉得他喜欢上了季微凉,他依旧快乐,他根本感觉不到她的痛苦和崩溃。

王律师赶到医院的时候,季微凉已经把整个病房都砸了。

她又受了很多伤,她被人打了镇静捆在在床上,口里塞着绷带,闭着眼不停地流眼泪。

「这,这是怎么了?」王德发律师也有点慌。

「不知道,」男医生皱着眉,「病人突然发狂,可能和头部受伤有关,我们还要再给她做一些检查。」

「……那好,她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神志?」王德发有些排斥,他可不想帮一个女疯子,有钱没钱两说,就这砸了一个病房的瘋劲儿,他可不想给自己添堵。

季微凉真的真的觉得自己很蠢,她心灰意冷的躺在病床上,从昨天她就让薛明玉过来陪她两天,但是到了今天,薛明玉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回。

她为了帮朋友,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是啊,别人不需要。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自己的错。

别人不需要!

季微凉看着所有人厌恶鄙夷的目光,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薛明玉的弟弟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为那个助纣为孽的混蛋善后。

不然她也不会被人报复,只要不受伤,她就不会遇见那么耻辱的事。

季微凉躲进被子里,她一直在哭,不停地哭,没有人会保护她。

这个世界,至少这段时间,她不想再掺和任何事。

王德发律师很快联系了季微凉的父亲。

季微凉的父母离异,母亲另嫁,父亲另娶,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活,而季微凉,成了唯一失去一切的,多余的,羞耻的。

「人已经抓住了,那个那人没钱赔偿。」王德发对季微凉的父亲说了事情,病房外一对夫妇跪在门口,求季微凉不要起诉他们的儿子。

父亲隔着被子摸了摸季微凉,「那就算了吧。」

算了?

算了!

算了吧?!

父亲开始诉苦,辛辛苦苦把季微凉养到读大学,结果她不思进取,不是去工厂就是自己去摆摊,让季微凉学个教训也好。

被子里的季微凉用力睁大

眼睛,努力听着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是那些话她连起来一句都听不懂。

她根本听不懂!

事情不了了之。

薛湛依旧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薛明玉依旧是个优雅的女白领,只有季微凉,成了家里人口中的疯子。

多狼狈,收拾自以为是的善良,满地狼藉。

或许有的人,生来就不配得到保护,不配有人爱护。

凌瑾晞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开始打开自己,他觉得季微凉的事交给王律师,他就不用担心。

不论多狼狈,季微凉终究得扛住。

张杨的老家,季微凉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吃饭了!」张杨来给季微凉送饭。

「……」季微凉不想说话,也没力气说话。

「昨天的又没有吃,你想饿死啊!」张杨踢了一脚季微凉的椅子,「来,老子喂你!」

一勺粥举了十几分钟,季微凉才缓缓张开嘴。

张杨微微红着眼,一边给季微凉喂饭,一边和她絮絮叨叨说着各种东西。

从笑话到娱乐新闻,从日常琐事倒国家大事。

直到两个小时后,季微凉才吃了半碗,不愿再吃。

吃完饭的季微凉有了一点力气,「你回去吧,我困了。」

「我会去个屁,我回去?」张杨拿出季微凉的药,「赶紧吃药,你吃完药我就走。」

是的,季微凉伤得很重,病得也很重。

确诊了抑郁症之后,季微凉的父亲第一时间把她赶出了家门,怕她犯病吓到还在读书的弟弟。

薛明玉更是像消失了一样,生怕季微凉缠上自己。

至于存款,季微凉辛辛苦苦赚的钱现在已经没了大半。

换了手机,换了住处,季微凉躲在张杨老家的旧屋里养伤。

养身体的伤,也养心里的伤。

她不后悔帮别人,要说后悔,她做的最错的,就是想要把薛明玉的弟弟摘出来。

都是骗子,都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她活该是真活该。

为此付出代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唯一接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有人在乎,哪怕是骗子,哪怕是混子,哪怕那些人愚蠢又恶毒,那些人依旧有人维护。

而她,季微凉,似乎没有任何人会在乎她,会维护她。

这次的事,也不过是揭开了一切的遮羞布。

朋友,亲人似乎都在等一个理由,然后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抛弃她,甚至嘲笑她,践踏她。

季微凉闭上眼,她生病之后忘记了许多事,她隐约记得有个男孩吻过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