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儿没完。
他知道的,方天灼很生气,他今天差一点,差一点点就杀死自己。
方天灼克制的绷紧下颌,双手包裹住他冰凉的手,阴郁道:“朕就那么可怕?”
何筝浅浅笑道:“怎么会呢,陛下像天上的太阳神一样英俊,只是您的光芒太过耀眼了,所以唔……”
方天灼突然堵住了他的唇,何筝缩起肩膀被他搂紧,耳边是暴雨哗啦啦砸在地面的声音。
男人吻的很凶,唇瓣厮磨,何筝被放开的时候,嘴唇涨涨的,身体又一次被男人拥紧,方天灼克制的抚着他的头发,呼吸缓缓。
何筝头皮发麻的感受着他插在自己发间的手指,浑身僵硬。
这个男人,不会在这里做那种事吧。
他觉得自己真的会死。
“陛下……”何筝轻轻推他,道:“我有些困了,想睡觉。”
方天灼张开双臂看他,何筝一点点从他怀里朝外挪,一边问道:“我可以睡吗?”
方天灼彻底松了手,算是默许。
何筝想躺的远远的,但最终还是担心方天灼会把他扔在这儿,于是便睡在方天灼身边,悄咪咪把他的衣角压在身下,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但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他根本睡不着,方天灼微微有什么动静他都要屏住呼吸。干草下面似乎还有小虫子在爬,何筝僵硬的小心翼翼的翻身,正好看到方天灼捡起一截干柴丢到火里。
火光映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那张脸依然十分可怕,可仔细想,何筝也明白。原著里的何筝作成那样他都能一直忍着,此刻相信也是一样的,他在等,等着他怀孕,孩子长成……
难道自己注定逃不过原主的结局吗?
何筝缓缓坐了了起来,方天灼无视了他,依然静静的坐着。
何筝咬住嘴唇:“陛,陛下。”
方天灼停下动作,依然没有看他。
“我今天坠崖,真的只是意外,我,就跑着跑着,然后迷路了,就,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那个悬崖那儿了……”
他很怕方天灼会把这一笔记着日后跟他清算,尽管此刻粉饰起来好像十分无力,但该做的努力一定要做。
方天灼转过来看他,何筝努力让自己表现的真诚,方天灼捏紧手指,拇指克制的摩擦指节,缓缓道:“朕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呢?何筝心里有些难受,方天灼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质问,他巴不得方天灼问他为什么跑,把话说开了,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关他一年的紧闭,再或者直接砍了他也好,总比现在没底的强。
可这层窗户纸,换成他来捅,何筝却不敢。
他看着方天灼冷漠的神色,鼻头忽然发酸。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真的有意思吗?他在现代的身体是不是还在,还能不能再回去呢?
可是,想到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死后不知道又会去什么样的世界,万一比现在更恐怖,难道就一次次的死下去吗?何况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活一次呢。
何筝不想死。
他躺了下去,蜷缩起身子默默闭上眼睛,头痛欲裂,腹部隐隐有些冰凉坠痛,却因为思绪纷乱而翻来覆去。
方天灼很安静,除了偶尔加柴没有别的动作。
何筝最终还是疲惫的睡了过去,迷迷瞪瞪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身体便轻飘飘的被抱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按在腹部的手被拿开,接着一阵温暖缓解了那里的刺痛,何筝渐渐放松下来,完全进入梦乡。
暴雨之后,崖下一片清新湿润,何筝迷迷瞪瞪醒过来,自己还在地上躺着,昨天被人抱起的感觉似乎是一场梦。
外面传来交谈声,他意识到是有人找来了,疲惫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忘记把方天灼的帽子抱起来,裹紧衣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聂英和江显的脸色齐刷刷一变,方天灼转过脸,道:“回罢。”
何筝揉眼睛,乖乖跟上,聂英跟江显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瘸一拐的何筝突然踩到了过分长的袍子,一下子绊出去,脑袋duang的撞到了方天灼。
男人看过来的眼神瞬间把他的瞌睡虫全吓跑了,何筝精神倍儿爽的绷紧皮,方天灼阴郁的看他几息,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聂英甩眼神:陛下不高兴。
江显甩回去:没死人是好事。
聂英:好像在闹别扭。
江显:这个何公子不简单。
聂英看了一下穿着龙袍被陛下抱着的家伙,默:何止是不简单啊……
何止是不简单的何公子被放到了悬崖上垂下
来的大篮子里朝上提,方天灼等人则顺着垂下来的绳子飞檐走壁朝上攀。
何筝坐在篮子里看着男人矫健的身影,一脸羡慕:“陛下真是英姿飒爽,武功高强。”
方天灼没有理他,身姿如燕的率先上去了,何筝披着龙袍也没见有皇帝的样子,小鸡似得坐在篮子里,默默摸了一下怀里的冠冕,悲伤的叹了口气。
要是穿成方天灼多好啊,逮谁秒谁,人生苏爽。
他扒着篮子朝下看,离崖底已经很高了,顿时有些担心这拴他的绳儿结不结实,万一断了可怎么办,虽然目前的处境见不得比死了好多少,可摔成肉泥还是有点重口了。
一旁的聂英见状道:“善首大人不必担忧,有我二人在此,定拼命护您周全。”
江显也温和道:“若是怕,不要往下看。”
何筝缩回去,仰头看了看拴着自己的那几节绳儿,不是很放心的点了点头。
万千焦虑之中,他总算上去了,刚一落地,就发现周围站了许多人。
春猎当天皇帝跳崖,来的许多人魂儿都要飞了,好不容易见到方天灼跃上来,刚喘口气就见到了那威武霸气的龙袍裹在一个单薄的身子上。
何筝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差点儿忍不住后退两步又掉下去,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呐呐道:“昨天,我冷……”
就算冷你也不能穿龙袍啊!!
所有人都心潮汹涌,何相的眸子却划过一抹精光,如今这枚棋子在皇帝的心里,竟然已经这般重要了吗?
何筝被看的浑身别扭,身体突然悬空,方天灼又一次把他抱起,直接跨上了马:“回营。”
有官员凑到何相国身边,含笑道:“恭喜何相,贵公子如今荣宠加身,假以时日,前途不可估量啊。”
何相国轻笑一声,虚伪道:“能得陛下圣心,是筝儿的福气,他好好的,本相这个做父亲的,也能安心了。”
何锦华也被好友撞了一下:“三公子以后升了官儿,可别忘了咱们。”
何锦华笑道:“犹未可定呢。”
“陛下何时对谁这样恩宠?”好友负手感叹道:“也只有何二公子那样的美人,才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了。”
何筝被一路带回营地,丘水洛正拧着眉翘首盼望,乍然见到方天灼,顿时一脸欢喜:“陛下……”
被龙袍裹着的何筝尴尬的对她笑了笑。
丘水洛脸上的欢喜碎了。
“扶善首下去休息。”何筝被放下马,跳着脚回到营帐里。
很快有太医过来给他看伤,他腿上是锋利碎石刮的外伤,伤口很长,好在深度没到骨头,太医开了外伤药,让他每日记得换,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方天灼还要处理春猎的事儿,受伤的何筝在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吃了点东西,便沉沉睡了。
他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仗剑江湖的大侠,醒时怅然若失的坐起来,靠在床头看自己裹着绷带的小腿。
膝盖刚好,大腿还疼着,结果小腿又刮到了,何筝回想这一个多月的穿越之旅,岂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了。
难道他这辈子真的离不开方天灼了吗?
何筝脑袋磕床头,心情沉痛。
“何相留步,善首还在歇着,奴婢前去通报一下。”
帐外传来的声音让何筝微微一愣,南菁很快走进来福身:“大人,何相求见。”
何相国如今见他竟也要用上求字了,何筝乐了:“让他进来。”
床帏被拉开,何筝披着袍子坐好,何相国很快走进来,道:“老臣见过何善首。”
何筝乐了,道:“有事儿吗?”
何冶朝两边看了看,何筝挥手让人下去,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为父见你受伤,实在心疼,特别来看看,伤的重不重?”
他一脸慈父的神情看得何筝叹为观止,如果不是看过原文,如果不是上次在相府闹事时这老东西脸色冷酷,何筝真有种他真操心自己的身子呢。
“重的很。”何筝叹气道:“我都快疼死了。”
何冶一脸心疼的道:“委屈筝儿了。”
何筝学着方天灼平时质疑自己的眼神盯着他看,老狐狸这脸皮可真够厚的,被他盯了半天都面不改色,何筝于是道:“您老脸皮可真厚。”
何相脸略略青了。
何筝端起茶盏,道:“有话直说吧,别拐弯抹角了,腻得慌。”
何冶此次前来是为试探,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如今这个何筝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神态眼神,都跟之前差别很大,对他完全没有敬重的意思,思来想去,有些话还是不宜现在说,于是叹了口气:“我知道,筝儿心里是有些埋怨为父的,为你强行改变体质,为父心中也是十分不忍,只是你生的如此俊俏,却手无缚鸡之力,为父这样做,也是想为你找个靠山啊。”
何筝冷笑,老东西,嘴里没一句真话,虚伪的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