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厚心情复杂而焦躁,但还是恭敬道:“臣遵旨。”
惨叫从殿内传出,宫人们均手忙脚乱,何筝痛喊着,双手乱抓,神志不清。
方天灼吸了口气,抬手推门,却被南门良一把抱住了腿:“陛下,陛下稍安勿躁,皇后有祖宗保佑,断断不会有事,您刚换过袍子,可万万不可再沾污气了。”
方天灼嘴唇发抖,捏紧手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日头渐西,何筝又一次发出惨叫:“方天灼啊啊啊——”
“陛下,陛下哎!”南门良被他一脚踢下了阶梯,男人推开房门,风一样掠到何筝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素来柔软的手此刻因为疼痛而颤抖,骨节硬生生的仿佛随时会折断,太医们大惊失色:“陛下,您圣体……”
方天灼森寒道:“若皇后有三长两短,朕诛尔等九族。”
所有人齐齐噤声,方天灼转脸看向何筝,伸手抚开他额头汗湿的长发:“朕在这儿,不要怕,筝儿不会有事的
。”
何筝睫毛颤抖,“书上,都是骗人的……疼,疼,不会麻木……只会越来,越……”
他腹部被一只手推揉,身体疼到屈起又克制的舒展,一张漂亮的脸扭曲了起来,嘴唇因为咬布块而干燥苍白,他疼到没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我想回家……”
方天灼低头,见到那只手慢慢松开了自己,蓦然反手握住,目眦欲裂:“太医!罗元厚!!”
何筝昏过去又醒过来,新一轮的疼痛又一次降临,他嗓音沙哑,疼到不知今夕何夕,恍惚间,二十几年的人生忽然走马观花一样映入脑海。听说人死前能看到自己一生经历过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七岁那年好像去过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在那里,骗过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许了奇奇怪怪的誓言……
回忆飞速掠过,他如愿看到了爸妈,哥哥,还有神色淡淡的方天灼,身体突然被灌入一股力量,他一口气提了上来,听到了方天灼急促的轻唤:“筝儿,筝儿醒醒。”
陡然意识到身体里还有个小家伙,他疲惫的眨了眨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倒吸了一口气,苦痛无比的挺身:“你他妈的倒是给我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嘹亮的婴啼传来,何筝恍惚看到一道白光在眼前绽放,剧烈的痛感让他的身体又一下子沉了下去,思绪又渐渐陷入混沌,彻底昏死。
“筝儿!”
方天灼眼前白光大盛,那光芒从以养心殿为中心,一瞬间向周围蔓延,把整个皇城都照的亮如白昼。
白光中心的人齐齐抬袖遮眼。
方天灼大喝:“速来看皇后!”
罗元厚放下袖子,急忙上前:“是又厥过去了,臣这就施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陛下万福齐天!小皇子定是祥瑞之体!”
罗元厚在前方施针,方天灼又一次输送内力,身后人人脸上都挂着喜色,跪倒一片。
方天灼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爱人,一直到何筝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白光渐褪,罗元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伏地跪下,涩声道:“恭喜陛下,母子平安。”
方天灼眼睛干涩,浑身像是淋了雨一般湿漉漉的,他看了看龙榻上的血迹,又重新把目光落在何筝脸上,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身后跪倒的人一直没得到命令,都不敢起,有人答:“已经二更了。”
足足一日。
方天灼终于转脸,太医急忙膝行过去,将襁褓内的小皇子送到他手中,方天灼看了片刻,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南门良立刻道:“今日腊月初一,是陛下生辰。”
众人猛然反应过来,纷纷高歌叩头:“陛下大喜!皇后大喜!天下大喜!!”
启帝五年,皇室嫡长子诞,天降神迹,大雪扑簌簌落了下来。喜钟敲了整整六下,以皇宫为中心,每隔一段距离传一次音,一夜之间,喜讯遍布整个皇城。
有一些被刺目的白光惊醒的人纷纷走出,对着皇宫方向跪拜道喜,大家张开双手,惊喜的任由雪花儿落在身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今日这光,这钟,这雪,会给他们带来幸运。
此刻,现代正是重阳节当日,何筝的欧式小房间内,一个年轻道士陡然张开眼睛,惊喜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感应到你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