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这位小程大夫的想法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独特呢。当着主人家的面眼都不眨地说起这杀人灭口的事来,得亏这会听着的人是她,换做了老夫人,只怕当场要气晕过去。
不过这担心也不无道理,谢夫人熟知谢老夫人品性,即便没害人性命的胆子,过河拆桥这档子事还是做得出的。
程既独自一人,既无钱财,也没什么倚仗,若遇上了,只怕还真要吃了大亏去。
想到此处,谢夫人点点头道,“你放心罢,我定会安排妥当,为了救惟儿,你以男儿身出嫁为妇,本就委屈了,谢家定会给你正妻名分,断不能亏待了你。”
“你是惟儿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谢家上下谁若是想动你一根手指头,也要先问过了我才成。”
程既颇为欣赏谢夫人的爽利性子,又道,“还要拜托夫人最后一事。”
“小程大夫但说无妨。”
还未开口,程既的耳廓倒是微微泛了红,“那新嫁娘要穿的锦绣罗裙……我实在是穿不出门去,不知夫人,可否让人换一件?”
谢夫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面上忍不住带了笑,“我还未想到此处呢,小程大夫倒是心细。”
“那自是不必穿了,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按照男子喜服的样式,为小程大夫裁剪即可。”
谢夫人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谢老夫人同谢铎,第二日阖府上下就都知晓了小少爷要成亲的消息,且这位少夫人竟是前些日子夫人亲自带进府来的小程大夫。
大约有些流言蜚语,只是程既不在意,想来谢夫人也整治几次,渐渐地便没了动静。
谢夫人第二日便请了城中最出名的算命先生,问过两人生辰八字,定下成亲的日子便在三日后。
按着习俗,新人婚前是不许相见的,可程既同谢声惟一来都是男子,二来谢声惟的病也需程既时时看顾着,两人便依旧住在一处。
到了成亲前一夜,谢声惟也没什么醒来的迹象,程既替他施了针,拿巾帕细细擦去他额上的汗。
这人还牢牢闭着眼,密茸茸的眼睫垂落成一道弧,程既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他眼睫上拨弄两下,又捏了捏他的脸颊。
“谢声惟,我明日就要嫁你了。”
“你知道,我最小心眼儿不过的,你若是叫我守这望门寡,我就当真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所以你可要争气些,要早点醒过来。”
成亲那日是个好天气,日头朗朗地挂在天上,谢家果然如先前答应的一般,妆奁聘礼备了百抬,红木箱子盛了,使人抬着在城中转了一圈。
程既坐在轿中,未着罗裙,只顶了张鸳帕,下面高高地束起发髻来,别了只白玉簪子。
花轿在谢家正门前落了地,喜娘掀了轿帘,引着人从轿中下来,落了地。
谢声惟还未醒来,谢家诸人权衡之下,便要谢行履执花球,牵着程既入了内堂。
三拜九叩,唱礼官念到“夫妻对拜,”程既跪下身去,对着身侧空空的蒲团拜了下去。他在这时突然有些想念谢声惟了,想快些回到他身边去。
哪怕这个人还躺在床上闭着眼,他也想见他。
一通礼数走完,喜娘将程既送入喜房里,便自行退去了。
这亲结得不同寻常,谢家小辈倒也没什么人敢来闹的,屋中一时间只剩了两人。
程既戴了半日的盖头,只觉得气闷,随手扯下丢去一旁,走去了喜床边。
因着大喜之日,谢声惟也着了身大红婚服。红色明艳,衬得他脸上也好似有了几分血色。被褥也换作了大红色绣鸳鸯样式的。
程既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从被中将谢声惟的手拿出来,同自己的一根根贴合着,弯曲下来,做出个十指相扣的样子来。
“你怎么这么能睡呀,”他低着头,把玩两人的手指,嘴里絮絮道,“我今日还特意修了面束了发,连上妆的喜娘都不住地赞我,你也不说醒过来,夸我一夸。”
掌心里的手指蓦地动了动,身旁人开了口,声音虚弱又含着笑,“我瞧见了,当真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