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雉被缚了脚爪,飞不起来,跳着在院子里扑腾,程既同谢声惟二人蹲在旁边,拎着菜叶子逗了半个时辰,才算过瘾。
午间时候,野雉就被下了锅,切成极小的块子,椒盐炸过,香酥口儿,就着芝麻酱烧饼,香气几乎要透进骨头缝儿里去。
程既爱吃这一味,一边吃着,一边兴致勃勃地同谢声惟讲起自己从前做出的那四不像的叫花鸡来。
谢声惟笑吟吟地在一旁听,又盛了陈皮银耳粥递过去,叫程既消食用。
“我从前做的当真极好,”程既信誓旦旦道,“不亚于今日这一碟子。”
“是,”谢声惟点着头笑,应他道,“那灶下还拴着一只呢,原本预备留着晚上熬粥使,现下倒正好叫小禾来展展身手。”
“想来今晚,又该有口福了。”
程既方才夸口之时,可没料到这一茬,一时愣住了,停了片刻,才底气不大足地小声道,“这如今……年月隔得久了,也不大记得,兴许味儿要同从前不一样呢。”
“那也无妨,”谢声惟托着腮,眼睛微微弯起来,“小程大夫妙手回春,连药都熬得,何况一野雉?”
“今日腊八,晚间用粥,刚好便拿这一味叫花鸡来佐粥吃,实在合适得紧。”
程既还待耍赖,“我去做叫花鸡,那阿辞呢?”
“阿辞岂不是没了人陪?那灶间闷热,我又不忍阿辞在里头陪着我辛苦,要不,还是算了吧?”
滑头极了。
谢声惟对这人遁逃的手段早已烂熟于心,丝毫没有上当的意思,“小禾只管放心下厨就是。”
“庖厨之道辛苦,小禾替我忙碌这一餐,我自然要在旁替小禾摇扇递水才是。”
“只是摇扇递水么?”程既眨了眨眼,“阿辞这诚意可不大够?”
“今儿是腊八,原本晚间就该用粥的,”他笑成一副狐狸样,身子倾过去,靠在谢声惟肩头,悄着声地开口,“好相公,我做道菜给你,你肯不肯同我洗手做羹汤?”
既然逃不过,那也要拉个人一并下水才好。
“你倒比旁人狡猾,”谢声惟笑着数落他,“我若不肯,你便也不肯了吗?”
“阿辞不肯,我原也没别的办法,”程既摆出一副可怜极了的神情,“也只好去做那一只叫花鸡了。”
“只是失魂落魄之下,指不定就要将盐巴错当成了糖,到时做出什么味儿来,可当真说不好。”
谢声惟向来是拿他没办法的,握着肩膀将人从身上扶起,叹了口气道,“依着你。”
“陪你一道儿,煮一锅腊八粥就是。”
“我就知道,”程既凑近了,在他颊上很响地亲了一记,笑眯眯道,“阿辞待我最好。”
他只给了人这一样甜头,便要走,又被谢声惟按着后颈,揪了回来。
不意这人今日这样放得开,程既抿着唇,笑盈盈地配合,凑近了,将脸微微仰起来。
下一刻,谢声惟俯身过来,伸出手,从他颊边拈了一粒芝麻下来。
大约是方才吃烧饼沾上的。
程既:“……”
“怎么?”谢声惟微微笑着看他,“小禾以为我刚才要亲你吗?”
还未等人开口,他凑近了些,吻落在那张很柔软泛着红的唇上。
“现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