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昀咬牙忍过浑身的酥麻,借夜色藏起耳根的绯红,身体却一颤。

“冷?”

李昀拳头紧了紧,抬眼看向那人冷峻的眉眼,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我不...有些冷。”

裴醉长臂一伸,右手搭在李昀的右臂上,稍微用力,便将他揽进了怀里。

那人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洒在李昀的侧脸,他不由得抬手,探上裴醉的额头。

“还没退热?”

“嘘。”裴醉将头靠在李昀的耳侧,声音含笑,“你冷,我热,正好。”

李昀眉心跳了跳。

“裴忘归。”

“嗯,我在。”

“...算了。”李昀声音很轻,“你若累了,靠一会儿...也无妨。”

裴醉低低笑着,偶尔咳嗽两声。

野旷天低树,黑夜广袤,笼盖四野。

两人并肩而坐,即使前途茫茫不知何所去,可此刻,两人心里竟是难得的平和,第一次没把国事挂在嘴边。

“我的表字,是父皇替我取的。”李昀轻声道。

“嗯?”裴醉一怔,“你不曾提过。”

“是在我十六岁封王的那天,那时你还在河安。”李昀忆起当时情景,顿了顿,放低声音,缓缓道,“他说,梁王,李元晦,韬光养晦,期以栋梁。”

裴醉垂了眼帘。

“倒是一语成谶。刚封王,便不得不蛰伏五年,于无声处磨砺。”裴醉拍拍他的肩,眸光温暖,“有匪君子,切磋琢磨,元晦如玉,终能成器。”

李昀转头,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侧脸,温声问道:“你呢?你也不曾对我提起。”

裴醉手搭在李昀的肩上,笑道:“十三岁的时候,我给自己取的。一醉累月,酣睡忘归,是为兄心之所向,不好吗?”

李昀目光垂在那人腰间的翡翠刀柄上。

十二年前。

那年,裴家五人葬身在河安黄沙下,赤凤营死了半数同袍。

那人面对累累黄沙下的尸骨,心中想的,恐怕并非是黄金白璧买歌笑,而是不破楼兰终不还。

忘归。

李昀手紧了紧。

“怎么了?”裴醉抬手点点他的眉心,“这么严肃?”

“我不喜欢。”李昀蹙眉,“太沉重。”

“哪里沉重了?”裴醉失笑,“有酒逍遥,不是很好吗?”

李昀静静看他。

裴醉不得不举手投降:“不若元晦再给我取一个?”

“表字岂能儿戏?”李昀眉心蹙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