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前排持盾者也该配腰刀,这样攻守兼备,远近战皆宜。”裴醉两指一错,“比如,若不能控敌,则内层与外层交换。”
“这样一来,八人也许不够用。”陈琛揉了揉下巴,“另外,是不是还应添一人领队?”
“很有必要。”裴醉赞许道,“还有,盾牌该设两个槽,方便长兵出阵。”
扶宽放下手中的汤碗,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画册,犹豫了半天,低声说道:“殿下,其实...我手里,也有一本这样的书册。”
“嗯?”裴醉挑眉。
他有些别扭地朝陈琛道:“那什么,你去门外,老树下挖,里面用油纸包着的,就是那个册子。”
陈琛将信将疑地跑了出去,果然看见枯黄的梨树下有一抔新土,虽然被踩平,但仍能勉强分辨出来。陈琛用花铲刨了两下,便触到了一个软布包裹。
他抖落黄土,掀开油布,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册,封皮泛黄,右上角写着‘海韬新纪’,陈旧墨痕,笔迹方正有力,内页署名,‘扶光’。
陈琛捏着手里的书册,脚掌像是被人牢牢钉在地面上。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火堆旁的人,手开始发颤。
脑海中浮现了一人,眉目坚毅,与扶宽的面目渐渐重合,越看越像。
“喂,怎么不进来?”扶宽不耐烦地朝他喊,“对,就是那本。”
陈琛僵硬着,几乎是一步步地挪了进来。
“咳,那什么,我不是想留给你,只不过,张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留着这个手记,我想了半天,除了你,好像也没人想要了。”扶宽越描越黑,干脆破罐破摔,“好吧,老子为了让你记住我,特意留给你的。怎么样?”
陈琛哆哆嗦嗦地拿起一碗热汤,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勉强缓过神来,才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那本手册,将它递给了裴醉。
裴醉接过那书册,看到了署名,神色一震,想说些什么,却抵唇低咳不止,脸色微微泛着白。
“怎么了?”李昀蹙了蹙眉,抬手替他抚着背,却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两个字,心头亦是一惊。
扶宽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在场的三个大官都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注视着自己,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是这个书有什么问题吗?”扶宽试探地问。
陈琛嗓子发干:“你爹是谁?”
“我哪知道。”扶宽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父母双亡,从小被村里人养大。”
李昀看了裴醉一眼,抿了抿嘴,喃喃自语:“二十几年前,扶指挥使在长崖卫任职,带领当地驻军多次击退水匪。最后上报到朝廷的时候,却只字不提他的功劳。”
裴醉沉声道:“父亲曾说,贾厄之父,贾兴邦,是个油滑之人。长袖善舞,在甘信水师任总兵期间,多次与当时还没有成气候的江南清林来往,收受贿赂。而,他亦最擅长夺别人的功劳。”
“正是如此。”李昀低低道,“太傅曾说,若是扶指挥使没有被贾总兵参上那一本,大庆南方水匪早已被平。”
裴醉借着火光,一页页翻着那陈旧书页。
用正楷撰着水匪的作战特性与御敌之策,分了大篇幅来描述地形与阵法的因地制宜,还有多年来的对敌经验。
陈琛自顾自地闷头喝汤,不说一句话。
扶宽听出来点头绪,却不敢确认,只是白着脸,指尖微微发颤。
“当年,扶指挥使被诬陷通敌,抄家下狱。”裴醉看着扶宽,压着痛心与无奈,“...全家都死于狱中。”
扶宽摔了手里的碗。
“清纶教二十年前于长崖卫外兴起,那时...正是扶指挥使获罪之时。我虽不知扶指挥使的部下是如何偷天换日,将扶公子换了出来,可想必,他们是拼了命也要护住襁褓中的扶公子。”李昀轻叹,“所以,清纶教十几年前,宁可入海为匪,也不愿意被朝廷招降。”
陈琛盯着满脸惊怒交加的扶宽,猛地将他抱进了怀里,重重地拍着他的背。
“臭小子。”陈琛眼睛一热,“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