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焦成随意答了两句,然后轻轻叩门,朝仓库内低声急道:“殿下,小的不该深夜前来,但事出紧急,还请殿下恕罪。”

“进来吧。”裴醉松了捏着刀鞘的五指,撑了一把干草遍布的地面,勉强站起身来。

“别硬撑。”李昀也跟着站起来。

裴醉笑了笑:“好。”

焦成轻轻推门,向文向武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两人赶忙拿出怀里揣着的物件,竹简倒豆子一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向文指着那竹筒:“刚刚有一个带刀的人,被人领着,要找摄政王殿下,说这是天威卫指挥使...”

“洛桓。”裴醉蹙了眉,“拿来给我。”

裴醉拔掉三支羽毛,拆开蜡封,双手一错,将竹节中卷着的薄薄熟宣取出,两指一展,对着火光阅读。

片刻,他猛地将手中的竹节摔进柴火中,将燃着火星的木柴砸得满地都是,四散崩离。

“怎么了?”

李昀拧了眉头,没见过裴醉发这般大的火气。

裴醉眸光被火色映得深重,语气寒凉:“甘信水师八万,敌不过水匪三万。兵部尚书宋之远竟然还敢公然替贾厄说话,替他开罪。”

“贾总兵先与盖家有私,后与宋尚书勾结,好大的野心。”李昀摇摇头。

裴醉嗤笑:“宋之远,这些年可够糊涂的。”

李昀点点头,抬眼问他:“还有呢?”

“吏部左侍郎高功带着国子监一众闲人,去禁门外静坐。面前放着血书,上面陈尽本王罪状三十条。”裴醉冷冷道,“借盖顿下诏狱一事,说本王谋害朝中忠臣。居心叵测,动摇国之根本。”

李昀手紧了紧。

“太傅呢?”

裴醉视线垂在他脸上,几不可见地扯扯唇角。

“太傅不该不阻拦。”李昀手攥着拳,微微发颤,“静坐弹劾,逼年幼天子发落于你,这与逼宫又有何异?”

“是啊,小五害怕,八百里加急派了天威卫来催我回去。”裴醉目光凝视着李昀的双眼,轻声问他,“元晦,你的太傅,真的如你所想,忠于大庆,忠于陛下吗?”

李昀瞳孔一颤,本能地震袖一甩,倒退两步,愠怒道:“裴忘归!”

裴醉转头,朝着焦成淡淡一瞥。

老捕头颇有眼力地带着两个孩子退了出去,倒退着合上吱嘎作响的木门。

“元晦,你心太软,容易被私情左右。”裴醉一步步上前,逼近李昀的面门,低沉道,“这朝堂上,受业解惑的情分,究竟值几个钱?”

李昀手攥着袖口,不屈抬眼,话语清冷:“就算是三司会审,也该有个证据才能论断。兄长,你有吗?”

裴醉眸光转冷:“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元晦,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昀眉头紧紧锁着,几乎是压着怒意,低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忘归,我不会疑心你为了一己之利谋私,所以我亦不会因为这只言片语便疑心太傅有二心。”

裴醉看见李昀不虞的脸色,自嘲一笑,坐在木箱上,有些疲惫地撑着额角。

半晌,哑声道:“抱歉,是我多话了。”

李昀敛起眉间尚未散尽的微怒,坐在裴醉对面,隔着柴火和氤氲的空气,看着那人抵唇低咳,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