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只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才拉了这个不理世事只读诗书的梁王充充场面,也算给王安和一个交代。

宋之远挥了挥袖子,自来熟地坐到了李昀的下首,轻声劝道:“殿下,夜已深了,这账目明日再看也来得及。”

李昀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划过那陈旧的墨痕,很慢。

“这账,倒是很有意思。”李昀慢慢抬眼,看着宋之远那运筹在握的笑容,也淡淡笑了,“京营屯田地六千三百三十八顷,传至本朝,已经缩减了一半。现在田地公侯伯官将剩下田地独占五分,剩余五分土地贫瘠,粮产艰难,还要再对半折。”

“若漠北骑兵兵临城下,京营将士靠什么吃饭?这将士没有饭,如何打仗?如何护卫承启,守卫天子?”

“还有,本王刚刚没听清楚。”李昀缓缓合上了账本,背靠着红木高椅,居高临下地望着宋之远,那温润之色已然沁上了一层霜,语气清淡道,“宋尚书,你刚刚是在告诉本王,老师也与剥削京营将士种田地这件事有关?”

“下官并非这个意思!”宋之远哪敢扯上王安和那个老狐狸,不得不低头,“殿下,此事内情极为复杂,殿下刚回承启,实在是不必插足这摊浑水中。”

“哦?”李昀话语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难道不是宋尚书亲自上门来请本王的吗?”

宋之远心里猛地一凉。

梁王这是要拿着这件事,公然来插足兵部。

他竟行错了着,拦了虎豹,却引了豺狼。

这两王,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殿下,这...”

“正如宋尚书所说,本王奉父皇遗诏入朝辅政,可本王五年在外游历,对当今承启政务实在是一头雾水。”李昀慢慢地从座上站了起来,手中捏着田亩账册,那清隽的眼眸中含着儒雅的笑意,“不如,请宋尚书来教教本王,这账,该如何看,才对?”

宋之远心尖一颤,合掌行了半礼,并齐的指尖微微发抖。

梁王背后站的是首辅王安和,莫非,王安和察觉到自己与清林往来,又意图收紧兵权,心中不悦,才派梁王来敲打自己?

李昀缓步走到他面前,有礼地扶起宋之远弯下的腰,放缓了语气:“秋夜寒凉,宋尚书别着凉了。向武,去取件披风,替宋尚书挡挡风寒。”

向武咂咂嘴,正想冲出去取衣裳,却被向文死死拽住了胳膊。

“傻瓜,殿下在吓唬人呢,你还真去啊。”

“啊?哦。”

向武烦恼地挠了挠头。

自从回了承启,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刚才,公子明明在府里说,自己不打算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转身就去换了衣裳,坐在正殿里喝茶,仿佛早就知道会有人请一般。

现在,公子明明说让自己去取衣服,怎么阿文又说公子是在开玩笑吓唬人?

向武少年的烦恼与日俱增,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瘪瘪嘴。

李昀看着两个小书童的互动,不由得轻声笑了。

他转身,看向目光灼灼的廉成平,话语温和:“今夜劳烦廉侍郎与本王和宋尚书一道,将京营屯田与兵权交接一事做个结吧。”

“是!”

廉成平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第55章 解困

申文先已经三个日夜没有合眼了,本以为收归军权即将进入尾声,可没想到今夜他们忽然发难。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手中紧紧攥着长剑,铠甲映着篝火瑟瑟,与对面的千军营指挥使胡射和乘撵营指挥使鲁正对峙。胡射和鲁正身后,站着寂静肃立的营中兵卒,宛如黑夜暗鸦弥漫天际,黑压压地对阵着几乎是光杆孤身的申文先。

申文先手攥得愈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