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刚刚,应该...是‘蓬莱’没错。

方宁怔怔地洒了一圈止血散在那狰狞外翻的箭伤血肉处,心不在焉地裹了两圈,又抬手仔仔细细地掐着脉。

可,现在没有了。

方宁抓狂地挠了挠头,险些将头顶的缎带扯散。

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达骑着他那头低矮懒散的小黑驴,仰头看着悬于高处的朱红匾额。

那萧索枯枝掩映下的学士府,颇有些门庭冷落的寂寥。

门口的守卫拎了长枪,两步上前。

“干什么的?”

没轿子,没下人,一人配一驴,衣服神经兮兮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的江湖算卦神棍。

周明达从袖口中取出那方形铁片腰牌,递到了那守卫手里。

“请见王阁老。”

守卫怪笑了一声,随手便将那灰驴腰牌丢进了草丛里。

“我家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见这个见那个,滚滚滚。”

连鼻孔都写着‘鄙夷’二字。

周明达拖着跛脚,弯腰拾起了那灰牌,看着上面沾染的泥土,没舍得用自己的衣服擦,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驴屁股上。

他使劲蹭了蹭,驴朝他委屈地打了个响鼻,周老夫子赶紧讨好地揉着驴耳朵,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路人指指点点,不敢高声嬉笑,只八卦地掩面嘀咕。

又是一个妄图攀高枝的疯子。

周明达不甚在意地拍了拍驴屁股,解下驴头绑酒壶的麻绳,随手搓了两下,从路旁捡起一块歪歪斜斜的木板,手起绳落,七弦跃然板上。

他右手捻过那粗糙的麻绳,却好似掌中拨弄着冰丝弦,乐音不减清贵之色,却带了市井中的烟火气息,还有半丝大隐隐于市的出尘意味在。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偏称情。昭王白骨萦蔓草,我来扫却黄金台。”

驴尾巴扫了扫周明达的侧颈,仿佛在嘲笑他臭不要脸的自大。

“二十八宿通明德,四象三宫类七情。九章数理纳百川,六爻八卦晓阴阳。铜钱五枚换头驴,天地逍遥任我行!”

驴尾巴扫得更欢了。

才五文钱?!

周明达笑得发颤,一遍遍唱着,声音慢慢传开来。

围观的百姓渐渐脸色变了,有些恭敬地弯下膝盖,跪在他面前,安静地听着。

百姓虽不懂阳春白雪,却本能地敬畏谶纬占卜。

几十年前,道教盛行,连宫廷内都戴青叶冠写道家符,近几代朝堂虽没了内廷修仙,且道教晓天地知万物一说,也被摄政王所驳斥,可阴阳学说却仍是在坊间流传了下来。

毕竟,谁不怕死,谁不想趋吉避凶?

守卫气急败坏地拎枪驱散了看热闹的百姓,手腕一抖,那尖锐的枪头便要刺伤周明达的后心。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