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李昀噎得难受,轻轻敲着胸口,妄图把堵在胸口那口气敲散。
街角忽得响起了一阵鞭炮,不知谁家的嫁娘牵起了心上人的手,白首一生。
李昀攥拳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上天总是要将这些自欺欺人的可笑行径无情地戳穿,不留给他留最后一点情面和尊严。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纸袋子,再也撑不住唇边的笑意。
在这喧天的喧闹声中,梁王李昀静静地滑坐在了地上,近乎狼狈的,抱着膝盖,捂着脸,声音颤抖地呜咽了一声。
杨文睿已经在吏部磨了七日了,可愣是没查下去。
那日,端茶给梁王殿下的小厮已经服毒身亡,而当值记录也毫无破绽,并非那日刻意有人与他换班。
而茶中的迷药太过普通,甚至于查不出何时何人于何地买的。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杨文睿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
而同僚皆矢口否认与这件事有牵连,不知是互相包庇,还是当真无辜。
自然,杨文睿是不可能相信‘无辜论’的。
他拢着花白胡子,右手不停地写着密封奏折,希望陛下能彻查此事,不让盖家余党有在此祸乱朝政的机会。
每次想到十几日前的大乱,他的一颗心就要颤一次。
百年基业,可不能毁于一朝。
李昀进来时,就看到胡子眉毛花白的杨文睿满脸忧国忧民地笔走游龙,李昀只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让人打扰。
杨文睿足足写了半个时辰都没停笔,越写越上头,甚至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像极了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劝诫的刺儿头。
李昀怕他一把年纪背过气,只好轻声咳嗽了两声。
杨文睿猛然回过神来,笔锋一顿,看见李昀含着浅笑的表情,赶紧搁下笔,拢袖抬了一礼:“让梁王殿下久候了,下官有罪。”
“无妨,只是少坐片刻。”李昀抬眼,俊秀容貌儒雅温和,只是眼睛微肿,“杨御史寻我,可是有事商谈?”
“是。”
杨文睿抱着一小摞文书,搬了个小几,坐在李昀身旁,请他过目宋之远一案的人证,还有近三十年来的吏治考核文卷。
李昀正要翻阅,可杨文睿却摇了摇头:“此事倒先不急。”
说罢,从袖口中取出巴掌大小的纸,将折叠成四份的密函展开,轻轻摊展开在李昀面前。
“虽然那小厮已经服毒身亡,药物人证俱不可查,吏部那边也是浑水一滩,可下官仍是设法找到了几个最有嫌疑的官员。”
李昀却用手掌盖住了那密函上的人名。
杨文睿一怔。
“盖无常已死,即使吏部有盖家余党,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杨御史实在不必在这上面费心了。”
李昀轻轻将纸条推了过去。
杨文睿感慨于李昀的心善,却又忧心于他的善心。
“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方能万无一失。此事,还请殿下三思。”
李昀揉了揉额角,显然是有些疲惫,可仍是笑着解释道:“绝路之人被逼跳墙,不如给他们机会重头再来。再说,此事高侍郎自会派人多加照看,想必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杨文睿还想说什么,可守门侍卫急匆匆地赶来,禀报道:“禀大人,高侍郎差人来了,好像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