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八卦九阳十二宫,出师了吗?”
“你...”
“不过是个草包,谁给你的胆子给别人批命短?”
“这...”
“不是开了天眼吗?怎么,看不出自己的血光之劫,就在今夜,就在此地,就在我手里?”
“公...公子饶命,我...”
“呵。没胆子又没脑子,还不滚?”
“......”
带着雪狼王面具的青年人每句话说得都很慢,话尾上挑,带着慵懒的笑意,可神棍就是被这笑里藏刀子的夺命五连问打得心惊胆战,至于落荒而逃,掩面嚎哭,连身旁的白幡都来不及收。
这是干什么?!
出来骗个钱还要考试吗?!
这世道还让不让草包活了?!
中心街旁临着一条很短很窄的中城河。
今夜,那河道里摆满了各色莲花灯,碧色莲台,粉色莲花瓣柔和地舒展,内嵌了一只低矮香烛,香烛前黏着一卷心愿纸。
李昀蹲在河边,十分珍重地将那卷算命的纸搁在莲台中央。
微风徐来,吹起涟漪,花台轻摇,小舟飘渺,烛光清幽,河中星映天上月,地水接天幕,可寄人间思念至天边。
李昀将折扇别于腰间,双手合十。
“忘归,我这一世,寿数百年,自今日始,还有许多年要走。往后余生,我会撷伴游历山川大江,会娶妻生子尽享天伦。天予我长生,我定不辜负。”
李昀顿了顿,狐狸面具下的一双清澈眉眼微微弯了弯。
“所以,别担心我,也别等我了,安心地走吧。”
裴醉站在他身旁四五步远的地方,隔着许多人的肩朝他遥遥相望。看着那单薄削瘦的身影近乎虔诚地祈祷,心尖忽得软着塌了一块。
李昀抬起了头,再不留恋地转身没入人潮,身后的小舟飘摇打着旋儿,摇晃几许,缓缓落在了裴醉的脚边。
裴醉双手捧起了那盏滴水的莲花灯,小心地取下了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用手指捏灭了边角的火苗。那纸条中间写着阳寿百年,最后是李昀亲手添上的四个字。
‘安好,勿念。’
裴醉慢慢地将那纸条收进了前襟,贴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轻轻笑着说了一句。
“李元晦,你真是...傻透了。”
一夜的热闹仿佛很难走到尽头。
李昀顺着人潮,慢慢走回了中心街。
舞龙舞狮的人潮已经散去,换上了花灯猜谜与射箭掷灯。
李昀有些好奇。
大庆崇文抑武,从来都是借酒飞花,或者干脆只猜灯谜,今年倒是难得,文武皆有。
“诸位看官,三钱入场,今夜两位赢家,琉璃镇纸与西域奇刀通通带走!!走过路过错过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