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把李昀扶下了马,从腰间拿出狐狸毛护手,又在里面塞了一小只暖手炉,烘得热乎乎地攥在左手,右手取出了一只白狐狸毛帽子,毕恭毕敬地双手高举过头,挤眉弄眼道:“主子说了,这边关冷,让梁王主子千万好好保暖,不要因为过于思念主子一路跑过去,容易呛风还可能崴脚...”
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李昀的影子。
“梁王主子呢?”
“去见林将军了。”
“嗯?那我说了那么一堆...”
“梁王主子一句都没听到。”
“完了,我要被主子打死了。”
“我同意。”
没来得及顾上表忠心的二十二,李昀一路疾走,带着木小二和圣旨一齐进了军营。
没走两步,便碰上了等候在主帐门口的林远山。
林将军一身戎装未卸,敦文的脸上略显三分疲惫和憔悴,眼底乌青很重,一看就是几日都没有好好歇过了。
“恭迎梁王殿下。”
林远山抱拳,正要单膝跪地,李昀快走两步,托起了他的抱拳礼:“林将军不必多礼。多余的客套话本王便不说了,此行,我暂且带了二十万石米粮,还有一些神火营新制作出来的火铳与火炮,希望能对战局有所助益。”
林远山从李昀手里接过了那厚厚一本书折,展开折叠的纸张,入眼便是辎重与粮草的分配,概略得当,简明不啰嗦;再后面便是火器的名称,制造原材料几何,操作概要和心得等,端正的楷书洋洋洒洒写了许多页。
李昀牵过木小二的手,将他引荐给林远山:“木百户是神火营麾下,对火器研究颇有心得,若林将军信得过,可以让他同天字所将士一起研究火器,编组阵法。宣参将对此亦是精通,林将军可让他二人一同协作。”
林远山怔了一怔,似乎是没料到李昀对赤凤营编组颇有了解。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李昀说得太急,冷风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呛得他深深地咳嗽了两声,眼角已经咳红了。
他用通红的手背抵着僵硬的嘴唇,勉强点了点头,还要强撑着继续说,一只熟悉的手蓦地轻轻将李昀冻僵的手握住暖着。
那掌心的热流让李昀身体颤了一下,心口跳得厉害,连咳嗽都忘了咳。
那只手缓缓覆在李昀的腰际,微微用力向后一拉,他整个人便被埋进一个极温暖极熟悉的怀抱里。
耳畔传来那人滚烫的呼吸,声音微哑,却含着极淡的笑意:“给你的皮帽怎么不戴?嫌它配不上殿下的尊贵身份?”
“当然不是。”李昀压下泪意,极轻地弯了弯清澈的眼眸,“我在等你亲手给我戴上。”
裴醉轻笑一声,扳着李昀的双肩,将他转向了自己,拉他站在两只营帐间的避风角落里,面前被懂事的暗卫围了半圈,权当做野外人形屏风。
他从哆哆嗦嗦的二十二手里接过了那只白狐狸毛帽子,极温柔极小心地将那柔软蓬松的帽子戴在了李昀的头上,还不忘护着李昀那端端正正的玉发冠。
“坐这么久的马车有没有晕?河安这么冷,能受得住吗?营地的路不好走,有没有伤到脚?”
李昀没有回答,一双清隽的眼眸微抬,视线牢牢地黏在裴醉憔悴不堪的脸上,眼圈一点点红了起来。
裴醉将李昀的耳朵塞进那暖和的帽子里,视线下移,却不期然看见李昀眼底闪动的泪光,先是怔了一下,后又失笑。
他用滚烫的指腹擦去李昀没藏住的一滴眼泪,声音低沉得很温柔。
“在边关流泪可不是下雨,那是下冰雹了,小云片儿。”
李昀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狼狈。
“你骗我。”李昀声音打颤,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裴醉削瘦到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在碰一件一触即碎的冰雕,“你一点也不好。”
裴醉眼眸微微低垂,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思念与温柔。他猛地扬起右臂,素灰的披风在风中招摇,围出咫尺方寸的黑暗,将李昀的半身尽数盖住。
他用滚烫的手捏着李昀小巧的下颌,慢慢俯下身子,噙住了那双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