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赤凤营意外的静谧。
如墨浓稠的夜色浸没了金戈与火焰,似乎那些肃杀与战火都沉默在这无尽的寂静中。
李昀身上的狐裘与白雪融为一体,在薪柴火焰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流光,仿佛将星河白练披在了肩上。他将右手从毛皮护手中拿了出来,用暖烘烘的手去握着裴醉冰凉的掌心,目光落在那人肩上的素灰披风上。
没见过忘归穿这样素净的颜色。
以前的他,最喜欢正红那般飞扬的色彩;后来,便是一身庄重的绛紫色。
如今这暗沉的颜色,莫非...
李昀抿了抿唇。
他是在哀悼死去的长辈吗?
仿佛察觉到李昀一瞬哀伤下来的视线,裴醉侧脸望着李昀,凤眸微弯。
“怎么了?”
李昀摇了摇头,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怕你冷。”
“你不冷,我就不冷。”裴醉拉起李昀的手,放在嘴边轻呵一口气,呼出的白雾竟真的让李昀在这冰天雪地里捕捉到半丝暖意。
“有你在,我怎么会冷?”
刚说完,李昀就被这几句来回打着圈子的话逗得忍俊不禁,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说来,你我冬日里只要站在一起,连碳火都不必点了。莫非这便是,情之一字可当薪柴,可暖寒冬?”
“不错不错。范叔要是知道有这么省钱的法子,肯定全军推广,省了多少钱。”
裴醉虽说着玩笑话,可下颌微绷的线条还是泄露了几分他沉重的心情。
李昀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裴醉眼眸微松,将李昀揽进披风间。
“走吧。”
两人一路往北而行。
出了主营帐群,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李昀忽得拽住了裴醉闷头向前的步伐。
“嗯?怎么了?”裴醉问他。
李昀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帐子:“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
一间简朴到极致的小帐子,里面只有一张硬邦邦的小木板,上面却积了许多干草,干草上面用破旧衣料堆了一个小暖窝,上面卧了一只浑身是血的灰狼。它高傲的头颅微垂,奄奄一息地趴在前爪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却警惕地盯着面前拿着薄毯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项锦书每次想给它止血,那锐利的狼爪便亮了出来,磨牙喘粗气,绝不允许小女孩的靠近。
范则站在帐外,背后被李昀轻轻拍了一下。
“见过梁王殿下,见过大帅。”范则回神,连忙朝他们拱手抱拳。
裴醉透过帐帘缝隙窥见了一人一兽的对峙,目光落在李昀脸上。
李昀微微歪了歪头:“只是路过。进或不进,都是兄长自己的选择。”
项锦书听见帘帐被挑开的声响,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