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老师安稳守护着自己的这些年。
无论老师出于何种利用谋算,可他对自己,并无半分加害,就算立场不同,他也并不藏私,甚至将一生学识倾囊相授,到了最后,他甚至妥协,给自己铺就了脱离牢笼的道路。
得师如此,夫复何求。
李昀藏起眼角的泪水,双手并齐,高举过头顶,端正地跪在他面前,行了最隆重的拜师礼。
“学生也恭贺老师,得偿所愿。学生,叩别老师。”
裴醉站在远处,与腰跨飞雁刀的洛桓并肩而立。
“多谢。”
“陛下手谕,下官只是遵旨。”
“既然如此,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体面葬了吧。”
“陛下手谕里没写。”
裴醉自腰间掏出二两银子,塞进洛桓的手里:“就这么多,我没钱了。”
洛桓一言难尽地收下了那银锭,无言点了点头。
裴醉抬手轻拍洛桓的侧臂,大步走向跪地的李昀,还有颓然倒地的周明达。
他半蹲在草垛上,握着李昀剧烈发颤的手掌,轻轻拂过王安和半睁的双眼,直至那双眼睛安详地阖上。
“他走了。”
裴醉按着李昀潮湿的侧脸,将他搂进了怀里,轻轻吻着他沾着泪的长睫毛。
“世人对王首辅误解有之,敬爱有之,唯有你,从一而终信任于他,想来,他应当很高兴。”
“首辅一生善恶难分,如今终从这无尽宿命中解脱,你该替他欣慰,所以,别哭。”
李昀垂下眼帘,轻声应‘是’。
裴醉从腰间扯下一壶酒,递给脸色青白的周明达:“师父,还能走吗?”
“走吧。”
周老夫子灌了自己一口烈酒,跛着脚踉跄起身,再不去看这满地余温。
裴醉打横抱起了脸色惨白的李昀。
“在我怀里,什么都不必想。都交给我,好吗?”
“...好。”
李昀用手臂环着裴醉的脖颈,将侧脸贴在他胸膛的温暖处。
“忘归,你没事吗?”
“嗯,怎么了?”
“我听说,那日,你又吃了一次蓬莱。”
“无妨,如今药性没有那般猛烈,可以承受。”
“可是,你为何要吃?”
裴醉没有回答,一路抱着昏昏欲睡的李昀出了诏狱。
清风雪霁,明月已挂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