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司南,顾惊鸿身体软下来,眼中的厉色尽数褪去,露出眼底的哀伤。

司南也不客气,凑过去仔细端详,才发现他的瞳色其实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里面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细小金纹。

这些金色的纹路错综复杂,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把整个瞳孔都染上一层金色。

“现在感觉怎么样?”

司南一边问,一边伸手握住顾惊鸿的手腕,轻车路熟地检查他的身体。

顾惊鸿摇摇头:“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好像看得更清楚了一点……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其他方面呢?”

“好像身体素质提高了一点……”

顾惊鸿握拳,朝空气中用力打出,带起一阵可怖的破空声:“大概是之前一倍多的样子。”

司南收回手掌,补充道:“异能应该也提升了不少,差不多是高阶的水准。”

顾惊鸿点头,挥手凝出一枚透明的冰刃,只见他手指轻摇,冰刃在他指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很快凝出一片密密麻麻地冰刃,围绕着他的手掌不停旋转,每一枚冰刃上都夹带着一层强大的异能波动。

司南赞叹:“好强的异能量,比那天遇到的面具男也差不了几分。”

“是啊,好强的异能。”

顾惊鸿神色莫名,端详着空中不断飞旋的冰刃,嗤笑道:“堂堂顾家,居然会为我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提高体质,这样的药剂应该很珍贵吧!”

“说不定这一支药剂,就够我与母亲在贫民窟里十几年的花销。”

随着话语落下,那些上下盘旋的冰刃在他之间互相碰撞,消融在空气中。

他耸肩自嘲:“可惜我贱命一条,承受不起这等恩泽。”

这样平平淡淡的语句,这样自嘲落寞的笑容,落在司南眼里耳中尽数化作了心间沉闷的钝痛。

他不知道过去十几年里,一个小小的孩子该怎么保护失去眼睛的母亲,在贫民窟里生活,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过多少绝望,才能成长成现在这般冰冷的性子,这么多年来,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呢?

肯定是有的。

只这么一想,那种钝痛似乎从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

就算顾惊鸿再成熟坚强,毕竟也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少年。

短短一日之间,被亲生父亲算计的痛苦,目睹母亲被抓走的悲痛,以及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注射药剂的无奈……

桩桩件件,件件诛心,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划过,让他眼眶含泪,仰着小脸冲着司南喃喃:“南哥……“”

司南心情沉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干脆上前一步,将他搂进怀里,用手轻拍他单薄的后背。

“我在。”

这是除母亲以外,顾惊鸿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他闭上眼睛,嗅着鼻尖传来的淡淡草木清香,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我该怎么办……他们抓走了母亲……母亲看不见,没有人照顾……她该怎么办……”

司南本就是个温和又体贴的性子,在末世环境下挣扎了三年,才学会了冷漠与算计,但他的冷漠都是对敌人的,面对亲友,他又会不自觉地变成那个心软又善良的青年,温和地包容着身边所有人的情绪。

他轻声开口,嗓音温和,语调柔顺:“别担心,预思圣女年轻时也是声名赫赫,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顾惊鸿仍不住地啜泣:“都怪我……母亲才变成这个样子……母亲不该留下我……我不该出生的……”

司南的语气严厉起来,道:“胡说!圣女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顾云生那个人渣,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圣女连维持基本的生活都是问题,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