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只是单方面的约定而已,就连你自己只在看到的那个瞬间才想起来,凭什么要求别人会记住,你都变成这种样子了,凭什么要想当然?

明明以前最多也只是共犯一样合作的关系,又没有多特殊,为什么会有那种特殊的奢求呢?就连离开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难道不是一种不用言明的暗示吗?

可以找到一千种,一万种借口说服自己,但是,但是,但是,想要那份特殊是自作多情吗,想成为对方心中特别的那个……是过于自私吗?

根本没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根本没办法去和对方面对面,这是一笔理不清的乱账,浑浊不堪,不忍再看一眼的烂账。

在记忆翻涌里过于鲜明的雨夜再次浮现,清晰地好像群马践踏而过,疼痛难忍。

那是一场普通到每年夏天都会出现的台风雨夜,虽然只是台风的尾巴,但昏暗的天色,依旧会让人觉得看不清。

视野极差不说,要不是这位客人付了三倍的价钱,司机都不愿意接这个单,一泼雨水在挡风玻璃上炸开,司机有点晃神,雨刷了又刷,但还是看不太清。

“不好意思打扰你开车,建议你转到隔壁车道上,一直直行会撞上障碍物。”

那是坐在后座穿着长风衣的青年的声音,克制又冷静,相貌出色,苍白清瘦,司机想不出更好的词去形容,但是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冒出来的词是“玻璃”,就是那种容易打碎的质感。

而且怎么说呢,客人先生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古怪。

熨烫得体的大衣,线条笔挺的西装,考究又贵重,衣冠楚楚,一丝不苟,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唯一能用来做装饰的耳钉,也是纯黑色的,但是并不简陋,透着点特有的冷冽气息。

如此正式的装扮,说是去参加什么晚宴都有人信,但是呢,对方的要求去的地方却是人烟稀少的废弃码头。

这就很古怪了吧……

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客人突然的一句话,让他下意识跟着对方的话直接打了下方向盘,转移到了另一边的车道上。

“不是,小哥你是看到什么了吗?我怎么看不清?”

“我视力比较好,而且我只要看着前面,作为开车的人你需要注意的东西太多,分散了注意力。”

虽然解释有些勉强,但司机也没想太多,毕竟他变道后又特地关注后隔壁的车道,根本没发现什么障碍物,直到暴雨过后,他看到新闻,才发现那天晚上自己跑过的那条路,发生了不止一起车祸,原因都是不明的撞击,后面可以用追尾事故来解释,但是第一辆就真的是不明原因的撞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一片冷汗了。

不过当时的司机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更加奇怪的是这么一位古怪的客人去废旧码头干嘛。

终于在快到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小哥,你在这附近下车回去可不好打车啊,这台风夜来这里是?”

“我是个画家,来取材的,海面上的闪电,很漂亮不是吗?”

司机随口附和了两句,心里想的却是,搞艺术的人都是疯子吧……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望月慎付过三倍的价钱的出租车费,撑起了那把黑色的伞,眼前是晦暗翻涌的海水,从厚重云层落下的闪电撕扯着天空的一切,扭曲狰狞地落在海面之上。

横贯而过的闪电,又如同天空的血管,轰鸣震耳的雷声恰如心脏跳动,落下的雨则是无穷无尽的血液。

只有在这种天气,才能看到天空的另一面。

潮湿的雨水混合了海浪的咸味,扑面而来,黑色的海浪奔涌而来,看上去就像一望无际的荒原,拍打在码头上碎成雪白的水沫。

黑白两色,泾渭分明,却又那么混淆在一起。

“真漂亮啊。”

伞下的望月慎自言自语着,果然这种场景只是靠想象是画不出气势的。

不过,他眼里的世界,还得更加诡异一些,炽白色的闪电几乎化作雷霆一击,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阴影,纠缠在一起蠕动着,似鬼怪,似魔鬼,似怨灵,无论哪一种,都是挣扎在炼狱里永生永世的存在。

它们发出的声音如同刮刀刮过金属,撕心裂肺又扭曲难辨。

虽然已经知道绝对会看到这种东西,但是出于对创作瓶颈的欲望,以及这种海天风雨的震撼,望月慎还是来了。

只是这些所有,都抵不上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