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脸色惨白,唇色发青,头发黏在脸颊两侧,凌乱而狼狈。
裴醉伸出二指,搭在他侧颈的脉搏上,瞳孔一缩。
脉搏微弱,几乎探不到。
裴醉指尖发颤,从怀中掏出白釉瓷瓶,竟没拿稳,顺着指缝便滚落到船舱地面上。
他几乎稳不下心神,只大力捏着李昀的下颌,将续命补药塞了进去,又用手紧紧托着他冰凉的侧脸,生怕他丢了这最后一口气。
“那首‘击鼓’,你不记得了吗?”裴醉身体早已凉透,声音却滚烫,“当年,我出征之前,你念给我的。我说,我早已无乡可归,无处可思,你却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裴醉不停地在他周身大穴按揉着,自己却如坠冰窟。
“现在,我终于找到了这红尘世间唯一心安处,可你竟要我再次无处可归吗?!”
李昀沾着水珠的睫毛微微颤抖,喉结一滑,竟是努力将那补药吞了下去。
裴醉手忽得僵住。
他缓缓替李昀抹去眉间的水渍,看着那人苍白而脆弱的脸庞,喉头发酸,双眼不受自己控制地红了。
“元晦,你不舍得,对吗?”
裴醉只看到李昀不停颤抖的睫毛,知道他拼命想要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他心中大恸,血气上涌,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
“就是这样。”裴醉强压着胸口的沸腾,嗓音立刻便哑了,“撑着这一口气,一定要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