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用模糊的视线,望见了那双月光下清皎明亮的双瞳,那双视线,仿若能穿透一切迷障晦暗。他微微笑了笑,用沁满冷汗的手,拼尽全力攥紧了这片温柔。
三军回营,李临和李昀乘了一匹马,他们二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李临缩在李昀身前,冷得身体有些发抖。
也或许,这发抖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彻骨的恐惧,或是疲惫。
“好想逃。”李临呆呆地望着三军将士,又低声喃喃,“可朕这辈子大概逃不掉了。”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一般,李临的声音带上了少年的沧桑。
“逃不掉了。”李昀握着李临冰凉的小手,“一城衰亡殃及一府,一府覆灭国必危矣。国之不存,君何以生?”
“梁皇兄”李临望着裴醉骑在马上的背影,呆呆问道,“朕会死吗?”
“不会。有无数人护着陛下,为你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忠君为国。陛下只要站在这里,站在他们身后,便是百姓的天,便是大庆的希望。”李昀声音清淡,却夹着微微的颤抖。
李临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在马脖子旁边的玄铁宝剑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把剑,裴皇兄以前从没拿出来过。
“为何裴皇兄,要给朕一把长剑?”
李昀道:“天子从来配剑,不配刀。”
李临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剑,乃礼之器,天子治国以仁,以礼,非以杀。刀虽锐利厚重,却凶猛嗜血,不适合天子临朝,却是军将良刃。”
“那谁来杀人呢?”
听得李临的问话,李昀喉头微微一酸:“刀者,以血开刃。陛下端坐明堂,手中执剑,不必沾血。”
李临眼神呆滞,借月光看着三军轻快而整齐的脚步,半晌,他迷茫地看着李昀:“梁皇兄,天子,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