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自己的膝盖,略出了神半晌,起身拉开门,却与刚要提步入门的李昀撞了个满怀。
周明达手里的铜钱铿然落地,甚至来不及挡脸,那乱糟糟的胡茬,懒散的长眉毛,还有鸟窝一般的头发,便全落入了李昀的眼里。
李昀从一片混沌中,艰难地勉强辨认出了那曾经利落风发的熟悉轮廓。
“周詹事?!”
看着李昀震惊的表情,周明达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长眉毛。
逃不过去了啊。
书房内,李昀与周明达相对而坐。
周明达在裴王府窝了三年,懒懒散散的没骨头,坐没坐姿站没站样,可到了李昀面前,他本能地坐直了腰板,可惜就像院子里那颗老歪脖子树,别别扭扭地昂首挺胸,颇有些滑稽。
这一旦养成了不委屈自己的习惯,便再也回不到从前那副规矩刻板的模样了。
老夫子笑了笑,将僵直的腰背松懈了几分。
李昀抿了抿唇,乍见故人,心神激荡,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詹事,我以为你已经”
“殿下折煞草民了,唤我名字便好。”
周明达捏了一小撮紫毫,扔进了茶壶,用红泥火炉煨着,片刻,取了一青花云纹茶盏,一弯清茶坠入杯中,热水氤氲,茶香四溢。
“先生这是”
周明达望着那火炉,长眉毛愉悦地舞了一下。
“殿下,新火试新茶。”
李昀抿了抿唇。
先生是说,休对故人思故国。
于是,他双手接过,小口斯文地饮茶,周明达亦沉默,并不贸然掀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