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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世间能说动先生的,只有梁王殿下了。”王安和并不意外,只是感慨,“下官汲营于权术,心思不坚,无论如何努力,都请不动先生出山。”

谈怀用枯瘦的手慢慢拂过那本‘河图志’,颤颤巍巍地展开了一页。

他指着那段批注小字,嶙峋苍老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一抖。

“当年,谈谋治水不利,水淹三城,因此获罪入狱。这十余年来,谈某闭关演算,就是找不出错漏。”

李昀摇了摇头。

“先生的算法没错。望台按照因势利导一法搭建双束河堤,分流导沙,已经将凶猛的水势暂时控制住了。”

谈怀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可瞬间被他压了下去,只长叹一口气。

“可那些死去的百姓都是谈谋的罪孽。”

即使过了许多年,那些哭嚎与尸首遍地还是成为他一辈子赶不走的梦魇。

“只不过是党派纷争,殃及池鱼,连累先生锒铛入狱。”王安和看得很清楚,却也知道,这空泛的道理,饶不过谈怀心里的愧疚,抵不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谈怀眼前死去的沉重。

“这一次,再不会有历史重演。如今清林势力不复从前如日中天,而陛下也有意清理朝政。先生心怀民生,想必不愿再一次因为水灾而导致生灵涂炭。”李昀劝说得很真诚,清澈的嗓音已经十分嘶哑。

谈怀望着李昀瘦弱的肩背,苦笑了一下。

“老夫虚长殿下几十岁,心性还不如殿下一半坚强。”

李昀浅浅一笑。

“各人经历不同,何敢妄言坚强?若有一日我当真背负了三城百姓的性命,是否能再像谈先生一般重拾治水演算推导、十年如一日苦求解法,尚是未知之数。”

“多谢殿下开导。”

“望台水利试点推行,全仰仗谈知府从中斡旋。谈家一脉相承的风骨,昀亦佩服。”李昀又将目光投向王安和,十指并齐,弯腰行了礼,“还要多谢老师,自工部派人前往望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