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想起当年那夜,忘归跪在裴家五口灵前,宛若说笑话一般,将这件事说给自己听。
他永远也忘不了,忘归那时的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愤恨,只有对于这满目荒唐的不解与困惑。
何至于此?
究竟,何至于此?
李昀缓缓闭上了双眼,将深埋心底数年的回答,倾之于口。
“大庆军将式微,罪起五大征;大庆重文抑武,罪在先帝;大庆国库空虚,罪在朝臣。包括,承旨官所在的十二监,敛财,滥权,毫无作为。”李昀淡淡一笑,“上至天子,下至满朝文武,或无一人可脱罪。”
连义听得这话,脸色怒不可遏,却又有一丝抓住他痛脚的窃喜。
“本官定然会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原原本本地回禀陛下!”
“臣,死罪。”李昀朝着圣旨缓缓叩了首,随即,挺直腰背,温和一笑,眉眼微弯,“此乃,一问。”
“二问,宁远侯有罪,罪在何处?”
连义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大权独揽,军权混乱,不尊陛下,佞臣临朝。梁王殿下,这些罪名天下皆知,梁王根本多余一问。”
“佞臣?”
“裴家世代清烈,忠君守土,矢志不移。宁远侯裴醉,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立身以正,无私无我,除却君子二字,无可冠其德行。君子有道,自不拘一格。世人眼孔浅显,只观表象。我只叹世人看不穿,看不透,偏听偏信,三人成虎。”
“他是佞臣?”
李昀凛然正色,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