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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拄着断枪杆,右手拎着一颗虎目圆睁的头颅,步履歪斜地走着。他的脚下躺着无数尸首,无数残炮碎铁,而不远处那残破的赤凤营旌旗,正被一个伤了腿的士兵踩在脚下。

裴醉停下了脚步,转眼无声地望着那旌旗,深邃的眼眸平静到漠然,侧脸被如血残阳勾出了尖削锐利的直线。

“对对不起!”

士兵这几日隐约听说了面前人的身份,脸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怕,猛地抬起了脚,却还是在旌旗上留下了一个脏污的黑脚印。

裴醉只微微侧了头,让身旁的人扶着伤兵回城。他则撑着断木杆,缓缓地蹲了下去。

莫擎苍斜跨着鸟铳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远远地看见裴醉蜷着的身影。拉不下面子的莫小侯爷犹豫了几个呼吸,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狠狠地抽了马鞭子,抬腿横跨侧身跳马,冲着蹲在地上的人喊道:“喂,你怎么不走了?”

裴醉缓慢地松开了左手,丢掉了手里那截残断木杆,用满是划痕伤口的手去够那张黑痕遍布的旌旗。

“唔”

一声痛哼自裴醉紧咬着的牙床间溢出来,他身体晃了晃,直接跌坐在雪地里,细碎肮脏的污雪自靴口腰际灌了进去。

莫擎苍来不及顾好自己那骄矜的脸皮,立刻跪在雪里,抓着他的胳膊低吼:“喂,你没事吧?!”

裴醉左手虚虚搭在莫擎苍软甲的精钢突起上,借着硌手的痛意,勉强抬起了头。

莫擎苍吓了一跳。

那人的脸色着实难看得要命。

煞白煞白的嘴唇也就罢了,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无神涣散又冷淡,好像死过一次那种空洞,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